李阳的脑海里,服装设计的线条与青峰山规划图的脉络正丝丝缕缕的交融——领口的弧度像极了山坳的曲线,衣袖的拼接恰似观景台与山道的衔接。这般奇妙的糅合,让他对服装设计忽然有了全新的悟解,原来所有的创造,都是在既定框架里寻找巧思,正如规划村落,要顺山顺水,裁剪衣祁也得依形就势。
这份通透让他对车间的缝纫活计陡增信心,更让他心里那点盼头越发滚烫。他琢磨着,只要把牢里的服装车间打理的像模像样,做出名堂来,政府总不会亏了踏实做事的人。说不定,真能早些走出这高墙,回家抱抱孩子,看看爹妈,想到家人的笑脸,把胸腔里的希望之火‘’腾‘’地窜高,烧的浑身都暖烘烘的,连带着对往后的日子也多了十足的底气。
就在这时,监牢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铁锈摩擦的冷硬声响。李阳眼皮都没抬,指尖飞快合上摊在膝头的书,脑袋往枕头上一歪,喉间立刻滚出均匀的呼噜声间,粗重的像老风箱在拉扯。
其实他眼角的余光早就把进来的人看的真切——是洪建。那家伙脚步重重碾过地面,带着一股没往外撒的戾气,在门口剜了他半晌。李阳甚至能‘’看‘’到洪亮脸上没褪尽的怨毒,那眼神像一根淬了冰的针,恨不得在他身上扎出几个窟窿。
呼噜声依旧响亮,李阳心里却明镜似的。明面上有管教撑腰,借洪建十个胆子也不敢造次。可这号人,最擅长的就是在暗里使绊子。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见不得光的小人行径,藏在角落,躲在暗处,防不胜防。
他依旧‘’睡得‘’深沉,只是攥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收紧了些。往后的日子,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接下来几天,洪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整个变了个人了。往日里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乖巧的驯顺——他像只敛了爪牙的猫咪,整天一声不吭的伏在缝纫机前,手脚不停的忙碌着。遇上裁剪上拿不准的地方,竟会主动走到李阳跟前,低着头小声请教。
李陌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不安反倒像被水泡过的棉絮,一点点膨胀起来。这过分的温顺,比他从前的横眉立目更让人觉得蹊跷,仿佛平静的水面下,正暗暗涌动着什么看不见的暗流。
李阳将裁剪的巧思与村庄的规划融合在一起,干起活来如鱼得水——旁人一天才能啃下他工作量,他半天就利落收尾。可他没歇着,反道像个闲不住的陀螺,在一排排缝纫机间穿梭不停:见谁的针脚歪了、裁片错了,便俯下身轻声指点,遇上手脚慢的跟不上进度,就接过布料帮着拼接缝合。尤其讨洪建,李阳每一天都要帮他缝好几件夹克的收尾活计。
在他的带动下,车间里的气氛渐渐变了。先前那些手脚麻利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不再袖手旁观,纷纷主动搭把手。而从前的缝纫车间,简直像盘散了架子的沙——谁先做完了,幸灾乐祸的瞅着没有完成的被管教训斥,一副‘’爹死娘嫁人,各顾各‘’的冷漠模样。
如今却全然不同。整个车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拧成了绳,只要还有一个人没做完,哪怕到了下班点,也没人挪不出车间。大家凑在一起搭把手,直到最后一件活落地,才伴着说笑声结伴离开。
管教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心里更透亮——这股子劲,全是李阳带起来的,对他愈发欣赏看重。
这批夹克不仅提前交了货,质量更是无可挑剔,稳稳当当拿住了口碑。紧接着,车间里又涌进了好几批新订单,夹克的款式翻新了不少,颜色也变得花哨多样,红的、蓝的、墨绿的,挂在衣架上像铺开一片热闹的花田。
狱友们在李阳的帮衬指点下,手艺越发熟稔,一批批活都踩着点完工,从没出过岔子。要知道,做夹克可比先前缝那些灰扑扑的工作服利润高多了。为了鼓劲,车间的伙食也悄悄提了档次——往日清汤寡水的饭盆里,一个月总能冒出两三回荤腥,或是几块炖的酥烂的五花肉,或是一碗飘着油花的炖鱼,虽不算丰盛,但足够让大家伙眼里亮起来,手里的活力也更有奔头。
这天,李阳照旧早早收了工,在车间里转了一圈,见其他人赶在下班前都能收尾,心里正松快着,忽然眼前一亮——何不用那些堆着的布边角料,给自己做件夹克?
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动起了手。翻找间,倒寻找些尺寸稍大的碎布倒,可翻来覆去凑了凑,同一种颜色的布料压根不够拼一件衣裳 。李阳无奈的摇了摇头,刚要把布料推到一边,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张,他琢磨了许久的清风山图纸,眼睛猛把又亮了起来,‘’我这夹克,也能做个多色的啊。‘’
他心里顿时有了谱:红布裁成青峰山漫山的花,绿布剪成山间郁郁的树,蓝布拼成茶舍的顶,土黄布则化作绕山的长廊。这般一想,先前的懊恼全散了,李阳当计量好自己的胸围、袖长、衣长,拿起剪刀,利落地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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