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林小满踩着青砖快步跨进月洞门，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扫过石阶。五岁的梁小川跌跌撞撞扑过来，虎头帽上的银铃铛叮当作响，梁平长臂一捞就把儿子举过头顶，胡茬蹭得孩子咯咯直笑："乖儿子，是不是又偷藏糖糕惹妈妈生气了？"
林小满望着丈夫眼底未褪的戾气，再看儿子被金表链硌红的手腕，喉间突然泛起苦涩。夜风掀起廊下的红灯笼，将梁平身后七八个姨太太的剪影投在游廊白墙上，影影绰绰如同浮动的鬼影。她下意识攥紧腰间枪柄——十年前在桃花树下说要做寻常夫妻的少年，如今已站在黑帮权力的巅峰，连拥抱都带着硝烟味。
"爹地，西厢房的洋姨姨会变魔术！"小川兴奋地比划，"她把扑克牌塞进我耳朵，又从嘴里拽出整副牌！"梁平笑着刮了下儿子的鼻子，却没看见林小满背过身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远处传来艾琳娜弹钢琴的声音，《月光奏鸣曲》的旋律裹着露娜调酒时冰块相撞的脆响，在这座深宅大院里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
林小满摸出袖中温热的家书，信纸边角被汗水洇得发皱。山东老家的爹娘又在催她回乡省亲，可看着梁平西装内袋若隐若现的枪柄，看着后院新挖的军火地窖，她突然觉得那千里之外的炊烟，比拉斯维加斯的霓虹更遥不可及。当梁小川缠着父亲讲西海岸的枪战故事时，她望着满院摇曳的烛火，第一次希望眼前这个能翻云覆雨的男人，只是个会陪孩子放风筝的寻常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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