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山正往伤口上撒草药,闻言差点把药罐子扣老陈头脑袋上。“富得流油?”他扯着破锣嗓子笑,露出带血的牙,“你是看见我家炕洞里藏金条了,还是看见若溪那丫头陪嫁的存折了?”他往老陈头面前凑了凑,伤口冻得发僵也顾不上,“二十多年前在黑风洞,你替我挡那刀时,咋不说我没良心?现在倒翻旧账了?”
老陈头被他怼得噎了下,摸着怀里的紫檀木匣嘿嘿笑:“那不是跟你说笑嘛。”他瞥了眼正帮陈默包扎胳膊的李若溪,声音压低了些,“再说,啥叫搭在我们家?默默那小子现在对你闺女言听计从,洗衣做饭全包,你怕是偷着乐吧?”
“乐个屁!”李大山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子溅起来,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我养了二十年的白菜,就这么被你家猪拱了,还乐?”话虽这么说,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刚才看见若溪护着陈默的样子,那股子泼辣劲儿,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老陈头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往李大山手里塞:“拿着。”打开一看,是几块用油纸包着的银元,边缘都磨圆了。“这是当年那神秘人给的定金,我一直没动,现在分你一半。”
李大山把银元塞回去:“谁要你的破钱?”他指了指陈默和李若溪,“把他俩照顾好,比啥都强。”他顿了顿,突然叹了口气,“说真的,当年在黑风洞摁血印时,我总觉得是遭罪,现在看……倒像是老天在帮咱结亲。”
老陈头没再推让,把银元揣回怀里,看着火堆旁低声说话的年轻人,突然拍了拍李大山的肩膀:“等这事了了,让他俩办场像样的婚礼。咱哥俩喝个三天三夜。”
“喝死你!”李大山笑骂着,往他手里塞了块烤红薯,“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热乎。”
红薯的甜香混着草药味在屋里弥漫开,外面的风雪还在刮,可祖宅里却暖烘烘的。陈默正给李若溪揉着被冻红的手,两人时不时相视一笑,像雪地里悄悄冒头的春芽。
李大山看着这光景,突然觉得二十多年的守匣苦熬,值了。啥古董啥契约,到头来,不就是为了护着眼前这些热气腾腾的日子么。
陈默锁骨处的印记突然一阵发烫,像被火燎了似的。他正给李大山递药,手猛地一顿——这感觉和上次在银杏道上感应到想娣出事时一模一样。
“怎么了?”李若溪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
“想娣!”陈默丢下药瓶就往外冲,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她来了!”
屋外的风雪比刚才更猛,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他凭着那阵奇异的灼热感往山下跑,视线扫过白茫茫的雪地,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
“想娣!梁想娣!”他吼着,声音被风雪撕得粉碎。
跑出去约莫几十米,他看见雪地里蜷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像片被风吹落的叶子。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冲过去跪倒在雪地里,颤抖着把人翻过来——是梁想娣,脸冻得发紫,嘴唇毫无血色,眼睛闭着,睫毛上结了层薄冰。
“想娣!醒醒!”他伸手探她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陈默的手都在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她轻得像片羽毛,身体冷得像块冰。
“你怎么这么傻……”他咬着牙,声音哽咽,怀里的人毫无反应。他疯了似的往回冲,风雪灌进喉咙,又辣又疼,“撑住!千万别有事!”
李大山和老陈头听见动静跑出来,看见陈默抱着个女孩疯了似的往屋里冲,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屋里的火堆正旺,陈默一脚踹开房门,把梁想娣放在铺着厚褥子的炕上,手忙脚乱地解开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快!拿热水!拿姜汤!”他吼着,声音都劈了。
李若溪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厨房跑。老陈头把烧红的炭块往火盆里添,李大山则找出藏在炕洞的烈酒,递给陈默:“先搓手脚,别让她冻僵了。”
陈默接过烈酒,倒在手心搓热,然后紧紧握住梁想娣冰得像铁块的手。她的手指冻得发肿,指甲缝里还嵌着雪渣。“想娣,醒醒……是我……”他低声唤着,声音发颤,“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
梁想娣的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李若溪端着姜汤进来,看见陈默通红的眼眶,把碗递过去:“我来喂她吧。”
陈默没说话,接过碗,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吹凉了才送到梁想娣嘴边。她牙关咬得紧,好不容易才喂进去几口,呛得咳嗽起来,眼尾终于滚出一滴泪,很快又冻在了脸上。
“她怎么会找到这儿?”李大山皱着眉,看着炕上脸色惨白的女孩,心里不是滋味。
陈默没回答,只是不停地给梁想娣搓着胳膊和腿,掌心的热度透过布料传过去,却像石沉大海。他想起想娣怕黑又怕冷,想起她总说冬天手脚冻得像萝卜,心口像被钝器反复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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