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若溪愣了愣,“不是说要等婚后才能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陈默的声音里带着点狡黠,“给我的新娘子,开个特例。”
外面又传来催喊声,这次是老陈头的嗓门:“默默!磨蹭啥呢?吉时快到了!”
陈默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槛时又回头:“晚上……我等你。”
李若溪的脸“腾”地红透了,抓起桌上的苹果就往他背后扔,却被他灵活躲开,笑声从门外飘进来,混着鞭炮声,热闹得让人心头发暖。
她摸着发烫的脸颊,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些关于契约的沉重,那些对未来的惶恐,好像在这喧闹的喜日里,悄悄淡了些。
晚上……她悄悄念了一遍,指尖捏着红盖头的边角,红绸子的温度,烫得像心里那点悄悄冒头的期待。
陈家祖宅的院子里,百年银杏树上挂满了红绸,树下的青石板被扫得干干净净,却特意留了条从门口延伸到正厅的红毡子——那是李大山让人连夜从城里运来的上等红毯,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着一团团暖云。这场婚礼,要把老祖宗的规矩全拾掇起来,还要比任何一场都盛大,因为它不只是两个年轻人的结合,更是两代人对黑风洞血契的交代。
卯时·迎亲——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天刚蒙蒙亮,村口就传来了唢呐声,清亮得能穿透晨雾。陈默穿着石青色的喜褂,胸前绣着金线鸳鸯,骑在披红挂绿的白马上,身后跟着八抬大轿——轿身是老陈头特意请木匠翻新的,雕着“麒麟送子”,轿帘用的是李若溪嫁妆里的云锦,阳光一照,金线流转,像落了满地星辰。
八抬大轿,寓意“八面威风”,既是给足李家姑娘的体面,也是告诉那些暗处的眼睛:陈家娶亲,光明正大,谁也别想动歪心思。李哲牵着缰绳走在最前面,他特意换上了新做的藏蓝长衫,腰间别着把爹给的短刀——这是“兄长护嫁”,按规矩,娘家兄长要亲自送妹妹上轿,刀是用来“斩煞”的,护着新娘子一路平安。
李若溪坐在闺房里,听着楼下哥哥喊“吉时到”,指尖在红嫁衣的盘扣上顿了顿。嫁衣是苏州绣娘绣了三个月的,袖口藏着“并蒂莲”,裙摆缀着“缠枝纹”,针脚里都藏着话:莲是“连”,枝是“缠”,这辈子,再也分不开了。李大山隔着门喊:“若溪,记住了,上轿时脚不能沾地,得让默默背你——这叫‘脚不沾尘’,将来日子才干净,不受那些腌臜事缠磨!”
陈默果然推门进来,背挺得笔直。李若溪伏在他背上时,能听见他心跳得像打鼓,却稳当得很,一步没晃。她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你昨天说的‘特例’,还算数不?”陈默喉结动了动,声音闷在胸腔里:“算,等拜完堂,就带你去看木匣。”
辰时·进门——跨火盆,过马鞍
花轿到了祖宅门口,却不能直接进。门槛前摆着个铜火盆,里面烧着柏枝和艾草,烟气袅袅的,带着清苦的香。这是“跨火盆”,柏枝辟邪,艾草去晦——李大山特意嘱咐的,当年在黑风洞,就是靠一把火逼退了抢匣的匪贼,如今用这火盆,是告诉那些藏着的眼睛:李家姑娘嫁进来,自带“火气”,镇得住场子。
李若溪被陈默扶着跨过火盆时,裙摆不小心扫到火星,陈默伸手就去挡,指尖被烫了下也没吭声。旁边的老陈头媳妇看得笑:“这才叫‘夫妻一体’,烫着他,护着你,错不了。”
火盆后是个红绸裹着的马鞍,鞍上摆着个苹果。“过马鞍”,取“平安”的谐音,可李大山私下跟老陈头说:“这鞍子是当年黑风洞守匣时用的马鞍改的,沾过咱爹的血,比啥都能护着孩子。”李若溪踩着鞍子过去时,苹果滚到脚边,陈默弯腰捡起来塞给她:“咬一口,‘平安如意’。”她咬下去,脆甜的汁水流进喉咙,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原来被人护着,是这种滋味。
巳时·拜堂——三拜九叩,天地为证
正厅里,供桌摆着两家祖辈的牌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烟笔直地往上飘,像在给天上的人报信。李大山和老陈头坐在供桌两侧的太师椅上,李大山穿着新做的藏青马褂,却忍不住搓手——他这辈子扛过斧头、守过木匣,从没这么紧张过。
“一拜天地!”司仪的嗓子洪亮得很。陈默和李若溪对着门外的晨光鞠躬,红毡子在他们脚下轻轻陷下去。这一拜,是谢天地护佑,让黑风洞的血契没成绝路,反倒成了姻缘线。
“二拜高堂!”两人转身对着太师椅磕头。李大山突然红了眼,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往李若溪手里塞:“这是你娘当年的银镯子,她走得早,说……说要亲手给你戴上。”老陈头也颤巍巍地拿出个紫檀木盒,递给陈默:“这是守匣的钥匙,从今天起,归你俩管了。”
“夫妻对拜!”司仪喊第三声时,陈默抬头看了李若溪一眼。她的红盖头垂在眼前,只能看见一点下巴的弧度,却像能透过盖头看见她眼里的光。两人弯腰时,红毡子上的金线蹭在一起,像两条缠绕的鱼。这一拜,拜的不只是夫妻名分,更是往后要一起扛的风雨——那些惦记木匣的人,那些藏在暗处的刀光,从此要两个人一起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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