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掀盖头——秤杆挑红,称心如意
新房里,陈默拿着根红绸缠的秤杆,站在李若溪面前。按规矩,掀盖头得用秤杆,取“秤心如意”的意思。可这秤杆不是普通的秤,是当年李大山在黑风洞用来称矿石的,秤星上还沾着点暗红的锈——李大山说:“用这秤挑盖头,才能称出日子的斤两,知道啥该重,啥该轻。”
秤杆轻轻挑起红盖头,李若溪的脸露出来时,陈默的呼吸顿了顿。她没化浓妆,只在眉心点了点胭脂,像朵刚开的红梅。“好看吗?”她小声问,指尖绞着衣角。陈默把秤杆放下,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比我梦见的好看。”
旁边的喜娘们笑着起哄,李哲端着两碗糖水进来:“喝交杯酒啦!”碗是粗陶的,却特意烧了“卍”字纹,里面的糖水是用红枣、桂圆、莲子煮的——“早生贵子”是老辈的盼头,可李哲偷偷加了勺蜂蜜,他知道妹妹不爱太甜,这是独属于哥哥的细心。
未时·敬茶——一杯清茶,千斤嘱托
院子里的流水席开了八十桌,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来了,连山下张大夫都拄着拐杖赶来,手里还拎着包安胎药,塞给老陈头的媳妇:“备着,备着。”
陈默和李若溪挨桌敬茶,到了李大山面前,李若溪刚要跪,就被他拉住:“对着我,不用跪。”他接过茶,却没喝,盯着陈默:“我就问你一句,将来若溪受了委屈,你咋办?”陈默把李若溪往身后护了护:“我给她撑腰,要是我没本事,还有李哲哥,还有咱两家的人。”李大山“哼”了一声,把茶喝了,却偷偷抹了把眼睛。
到老陈头面前,他接过茶,慢悠悠地说:“木匣在西厢房地窖,钥匙你们收着。但记住,守匣不是守个死物,是守着咱两家的根。将来有了娃,得告诉他们,当年在黑风洞,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信’字。”陈默点头时,李若溪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她懂,这茶里泡的不是茶叶,是两代人的嘱托。
酉时·闹洞房——嬉笑怒骂,烟火人间
太阳快落山时,年轻人涌进新房闹洞房。有人让陈默背李若溪绕床三圈,说“圈住福气”;有人往他们手里塞花生,要“落地生根”;李哲最“坏”,拿出个红布包,里面是两颗绑在一起的栗子:“咬开!得一起咬,不然不算数!”
陈默和李若溪对着咬栗子时,栗子壳崩到李若溪脸上,陈默伸手去挡,两人的额头撞在一起,引得满屋子笑。闹到最后,李大山提着个灯笼进来:“差不多了,让孩子们歇歇。”他放下灯笼,看着满地的花生壳、红纸屑,突然笑了——当年在黑风洞守着冷匣子时,哪敢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满屋子的热乎气,比任何护身符都管用。
夜色渐深,新房里终于安静下来。陈默从地窖里抱来那个紫檀木匣,放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匣身上的血印在月色里泛着浅红。“打开看看?”他问李若溪。
她点头。钥匙插进锁孔时,“咔哒”一声轻响,像解开了什么缠绕多年的结。匣子里没有金银,只有两张泛黄的纸——一张是当年两家祖辈的血契,另一张是张地图,画着黑风洞的地形,旁边用朱砂写着:“守匣者,非为匣,为护人间烟火。”
陈默握住李若溪的手,两人看着那行字,突然都笑了。窗外的银杏叶在风里沙沙响,像在说:那些沉重的规矩,那些盛大的仪式,说到底,不过是想给这份被命运捆绑的缘分,添点人间的温度。
红烛摇曳,映着墙上的双喜字,也映着两个交握的手。往后的路或许还有风雨,但此刻,红毡子上的暖意,茶碗里的余温,还有匣子里那句“人间烟火”,早已把所有的沉重,都酿成了值得的甜。
红烛燃到半截时,老陈头媳妇悄悄往新房里塞了个红布包,隔着门低声说:“按老谱来,别偷懒。”陈默打开一看,里面是包五谷、一把银剪、两盏琉璃灯,还有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小字——那是陈家祖辈传下来的洞房规矩,藏在族谱的夹层里,连李大山都只知皮毛。
一、撒帐不撒米,撒的是“护宅五谷”
陈默从布包里倒出五谷,不是寻常的米麦,而是混着黑芝麻、红豆、青稞、小米和晒干的艾草籽。他抓起一把往床帐上撒,颗粒落在红绸被上,发出细碎的响。
“这不是随便凑的。”陈默轻声解释,指尖捏起颗青稞,“当年黑风洞遭劫,祖辈们靠洞壁缝隙里的青稞撑了半月,才守住木匣。黑芝麻是避邪的,老辈说‘黑能吸煞’;红豆叫‘相思豆’,但在咱这,是‘同生豆’——当年你奶奶生若溪爹时难产,就是靠嚼红豆才攒了力气。”
李若溪看着那些滚落在被角的颗粒,突然明白:这撒帐不是图热闹,是把祖辈闯过的难关、受过的苦,都化作护佑的种子,撒进他们的日子里。她也抓起一把,往陈默肩头撒去,红豆落在他喜褂上,像点了串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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