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正在被圈起来的空地:“那里盖起来的,是你们的房子;里面住的,是你们的老婆、孩子、爹娘!日本人敢来,就是要毁了咱们的家,抢了咱们的亲人!”
“以前咱们扛货,是为了养家;现在咱们扛枪,是为了护家!”他举起手里的步枪,枪口直指天空,“别的码头丢了,咱们管不了,但这一个,绝不能丢!因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连着你们的骨肉,护着你们的根!”
“护家!”刀疤脸第一个喊起来,举起了手里的枪。
“护家!”老兵跟着喊,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
“护家!护家!”
一千多号人的吼声,像惊雷一样在码头上炸开,震得江面上的水鸟都飞了起来。有人眼里含着泪,那是对家人的牵挂;有人拳头攥得死紧,那是对敌人的怒火。
当天下午,码头就变了样。
一辆辆板车从城里赶来,载着妇女、孩子和老人,她们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脸上带着惶恐,却在看到码头上忙碌的男人们时,渐渐安定下来。
盖房子的声音、拉铁丝网的声音、孩子们的嬉笑声、女人们缝补衣服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竟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安宁。
沈清辞抱着刚满周岁的小儿子,牵着八能,站在刚搭好的棚子前,看着姜山正在指挥工人加固仓库。他回头看到她们,笑了笑,眼神里满是坚定。
夕阳西下时,防线拉起来了,铁丝网闪着冷光,掩体后架起了机枪,哨岗上的工人荷枪实弹,目光警惕地盯着江面。而防线内,一座座简陋却结实的小房子拔地而起,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饭菜的香气混着硝烟味,竟让人觉得无比踏实。
姜山站在防线最高处,望着眼前的一切——一边是严阵以待的防线,一边是充满烟火气的“家”。他握紧了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拼了这条命,也得守住这里。因为这里,是所有人的根。
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码头边缘,炸起的泥土混着木屑飞溅,仓库的铁皮顶被震得哗哗作响。一个青帮堂主抱着头蹲在掩体后,声音发颤:“陈老大!这仗咱们打不了啊!那是军舰炮舰炮射程比咱们的重机枪远十倍,装甲厚得能挡手榴弹,咱们谁也打不过!再守下去,弟兄们都得成炮灰!”
周围几个弟兄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恐惧——重机枪对着军舰扫了半天,连对方的漆皮都没打掉,反倒是自己这边已经倒下了十几个,防线被炸开了好几个缺口。
陈啸林咬着牙,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手里的枪把被攥得发白。他不是不怕,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姜山突然从掩体后站起来,肩膀上还带着块被炸飞的弹片划伤的血痕。
“怕也没用!”姜山的声音穿透炮火声,“军舰再厉害,也得靠人操控。它炮轰得越猛,说明越怕咱们拖下去——这里有成堆的粮食和药品,是灾区等着救命的东西,要是被炮炸了,不知多少人得饿死病死!”
他看向陈啸林,眼神锐利如刀:“陈先生,你能带着弟兄们死死守住码头吗?别让他登陆艇陆艇靠岸,给我半个时辰!”
“你想干嘛?”陈啸林心头一跳。
“我带着几个有武术功底的弟兄,从水下潜过去。”姜山语速极快,“刀疤脸以前是水匪,水性好;还有三个老兵练过硬气功,能憋气;我师父教过我水下潜行的法子。咱们带炸药包和短刀,摸上军舰,炸了他们的炮台和引擎,让它废铁废铁!”
“疯了!”刚才喊着打不了的堂主失声尖叫,“水下有巡逻艇,军舰上有机枪,你们根本靠不近!”
“不靠岸,从船底爬!”姜山拍了拍腰间的龟甲,那是他唯一的护身符,“军舰吃水深,船底有缝隙,咱们能钻进去。只要炸了引擎,它就没法再开炮,码头就保住了。”
陈啸林看着他眼里的决绝,又看了看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药品——那是前几天刚运到的,等着发往灾区,要是毁了,真是造孽。他猛地一拳砸在掩体上:“好!我守!”
他转身对弟兄们吼:“把重机枪全架到仓库顶!手榴弹捆成串,谁他妈敢后退一步,我崩了他!就是用身子挡,也得给我挡住登陆艇!”
刀疤脸抹了把脸上的泥:“山哥,我跟你去!水下的活儿,我熟!”
三个瘸腿老兵也拄着拐杖站起来:“我们虽然腿不利索,但憋气的本事还在,爬船底没问题!”
姜山点了点头,对沈清辞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正抱着孩子躲在最里面的房子里,隔着硝烟,似乎能看到她竖起的大拇指。他深吸一口气,脱下湿透的褂子,露出结实的臂膀,接过刀疤脸递来的炸药包,用布条缠在背上。
“走!”
四个人猫着腰冲到江边,一个猛子扎进浑浊的江水里。江面被炮弹炸得翻涌,巡逻艇的探照灯扫来扫去,他们像四条鱼,借着浪头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军舰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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