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他纵身跃起,像阵风般冲到马车前,新长的手臂骤然横在车辕前,肌肉贲张,竟稳稳挡住了前行的马车。家丁们见状大惊,挥着棍棒就打过来:“疯子滚开!”
石禾不躲不闪,左臂护着马车,右手抽出断刀“承影”。刀身银光大盛,只听“砰砰”几声脆响,打过来的棍棒尽数断裂,木屑纷飞。他盯着管事,声音虽有些生涩,却字字清晰:“她不愿意。”
“你个傻子懂什么!”管事气急败坏地指挥家丁,“一起上!把他打趴下!”二十个壮汉蜂拥而上,拳脚棍棒齐招呼过来。石禾抱着马车栏杆,左臂如铁壁般护住车帘后的柳姑娘,右手断刀舞得密不透风,刀风扫过,家丁们轻则被震得虎口发麻,重则被扫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他明明还是那副模样,可眼神里的疯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容侵犯的护持。柳姑娘扒着车帘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新长的手臂死死挡在车前,看着他对着人群低吼“谁也不许动她”,眼泪突然涌了上来。
不过片刻,二十个家丁已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个个鼻青脸肿,再不敢上前。石禾拄着断刀喘气,新长的手臂微微颤抖,却依旧牢牢护在马车前,抬头看向车帘后的柳姑娘,眼神又变回了些许懵懂,却带着执拗的认真:“不走……你不愿意,就不走。”
阳光穿过巷口照进来,落在他带伤的手臂上,落在断刀流转的银光上,也落在柳姑娘含泪带笑的脸上。这个曾被视作傻子的人,在她需要的时候,用最笨拙也最坚定的方式,撑起了一片安稳的天地。
马车停在巷口,石禾的手臂还横在车辕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柳姑娘推开车帘跳下来,落在他身边时,衣角擦过他新长的手臂,带着温热的触感。她看着满地哀嚎的家丁,又看看眼前这个眼神半是清明半是懵懂的汉子,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新长的手臂虽还瘦弱,掌心却带着踏实的温度。
“我不走。”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石禾眨了眨眼,像是没完全听懂,却乖乖地放下手臂,把断刀插回腰间,反手抓住了柳姑娘的衣角,像怕她突然消失。
回到小院,柳姑娘烧水给石禾清洗打斗时蹭破的伤口,新长的手臂上添了几道红痕,她用棉签蘸着草药汁轻轻涂抹,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小时候爹娘还在时,也总这样给我涂伤口。”她忽然低声说,声音飘得很远,“那年战乱,他们把我藏在菜窖里,自己却……”
石禾听不懂这些,只是看着她垂着的眼睫,伸手笨拙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像在安慰。
柳姑娘抬起头,对上他清澈的眼睛,突然笑了。父母走后,她跟着哥哥颠沛流离,哥哥为了找吃的出门,从此再也没回来。这些年她一个人守着小院,靠着草药和接济流民过活,夜里听着风声总觉得孤单,连做梦都在找亲人的影子。可石禾来了之后,柴房有了人气,清晨有了煮粥的烟火,连壁虎爬过的沙沙声都变得热闹。
他会在她晒草药时,傻乎乎地蹲在旁边帮忙捡掉落的叶片;会在她缝补衣裳时,举着新长的手学她穿针,扎到手指也不哭,只是对着她傻笑;会在夜里她起夜时,突然从稻草堆里坐起来,含混地说“怕”,直到她拍着他的背说“不怕,我在”,才又乖乖躺下。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冬日的暖阳,一点点驱散了她心里的寒意。她给石禾剪头发时,看着他露出的光洁额头,突然想起小时候哥哥总爱揉她的头发;她把热粥递给他时,看着他埋头吃饭的样子,像看到了父亲当年吃饭的模样。原来家人的感觉,不一定是血脉相连,也可以是柴米油盐里的陪伴,是危难时毫不犹豫的守护。
“石禾,”柳姑娘给他盛了碗新煮的粟米粥,里面卧了个鸡蛋,“以后这院子,就是我们的家了。”
石禾捧着粥碗,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他似懂非懂地点头,舀起一勺粥递到柳姑娘嘴边,傻呵呵地笑:“吃,甜。”
夕阳透过木窗洒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灶前的青砖上。断刀“承影”靠在墙角,刀身的银纹泛着暖光,梁上的壁虎探出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乱世飘摇,可这一刻的小院里,有粥香,有笑语,有彼此守护的暖意——这便是她失散多年,终于重新寻回的,家的感觉。
晚饭过后,柳姑娘在院里收拾草药,石禾蹲在旁边帮她分拣枯叶。月光爬上院墙,洒在姑娘低头忙碌的侧脸上,把她的发丝染成银白,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晚风拂过,带着丝瓜藤的清香,也吹动了她鬓边的碎发。
石禾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勾勾地看着她。新长的手臂悬在半空,手指微微蜷着,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似的。柳姑娘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笑问:“怎么了?扎到手了?”
他没回答,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瞳孔里映着月光和她的影子,平日里懵懂的眼神此刻竟多了几分慌乱,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憋出一句话,声音又轻又涩,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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