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禾和阿荞再也没回庄里,后山的日子却过得比谁都红火。草棚扩成了瓦房,周围盖起了粮仓、羊圈和鸡舍,开垦的荒地连成了片,每年收的粮食堆得冒尖。成亲第二年,阿荞生了个大胖小子,石禾给娃取名“石根”,说要像地里的根一样扎得深、长得壮。石根刚会走路就跟着石禾下地,手里攥着小锄头学种地,嘴里喊着“喜欢娘,喜欢爹,喜欢种地”,逗得满院子人笑。
他们养的羊下了崽,鸡群扩成了一大群,石禾还学会了编竹筐,阿荞的草药越晒越好,两人换了不少银钱,给石根做了新衣裳,给瓦房糊了新窗纸。每到秋收,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剥玉米,石根坐在石禾腿上,阿荞给他们缝棉衣,油灯亮到半夜,屋里的笑声却比谁都暖。石禾总说:“种地守家,生娃过日子,这就是最好的日子。”阿荞笑着点头,给石根嘴里塞块麦芽糖,甜得娃直拍手。
而庄里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紧巴。苏文根本不会种地,每天要么坐在学堂里翻旧书,要么就对着三个姑娘说些“乱世难安”的空话。庄里的地没人精心打理,粟米长得稀稀拉拉,豆子结得又小又瘪,交完税租后,家里的粮仓就见了底。
柳姑娘的绣活换不来多少银钱,春桃的草药卖不上价,张玉瑶的账本记来记去,数字总是越来越少。她们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柳姑娘缝补到指尖发肿,春桃进山采药摔破了腿,张玉瑶把学堂的旧书都拿去镇上换了粮食,可家里的米缸还是一天比一天空。
苏文不仅不帮忙,反而总抱怨:“这粗粮怎么咽得下去?这屋子漏风怎么住?”他见三个姑娘拿不出银钱给他买笔墨,脸色就越来越难看,教孩子们念书时也没了耐心,动不动就发脾气。有次柳姑娘把攒了半个月的银钱给他买了件新长衫,他却嫌料子粗糙,扔在一边说:“穿这粗布,哪有斯文样子?”
三个姑娘看着空荡荡的粮仓,看着苏文理所当然伸手要钱的样子,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们明明守着田庄,明明有地可种,为什么日子却过得这么紧?柳姑娘夜里缝衣裳时,会想起石禾总把新布料让给她的样子;春桃晒草药时,会想起石禾帮她挑拣杂质的认真;张玉瑶翻账本时,会想起石禾趴在桌上打呼噜,口水差点流到账页上的憨态。
有天县里的官差又来催租,见庄里粮食不够,就要拉走柳姑娘的绣架抵债。苏文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还是柳姑娘跪下来求情,春桃把珍藏的草药全拿出来,张玉瑶把最后一点银钱递上去,才把官差打发走。看着官差的背影,柳姑娘突然哭了:“我们守着田庄,守着彼此,为什么日子会过成这样?”
春桃抹着眼泪:“苏先生只会说,不会做,地都荒了……”张玉瑶望着后山的方向,轻声道:“以前石禾在的时候,再难也能凑够租子,地里的粮食总是够吃的。”三人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丝悔意,却又说不出口——她们当初嫌石禾傻,嫌他不懂雅致,可那个“傻”人,却把日子过成了甜的,而她们守着“斯文”,却把日子过成了苦的。
苏文见官差走了,才从屋里出来,抱怨道:“一群蛮不讲理的东西,若不是我在,你们早就被抓走了。”他看着三个姑娘哭红的眼,不仅不安慰,反而说:“这田庄待不下去了,等我找到好去处,就带你们离开这穷地方。”
可他嘴里的“好去处”从来没影,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难。三个姑娘只能勒紧裤腰带,白天种地(苏文根本不沾农活),晚上做活计,把攒下的一点粮食先紧着苏文,自己啃硬窝头,喝野菜汤。她们看着手腕上空荡荡的地方,想起当初系红绳的日子,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原来能系住日子的从来不是诗词,而是踏实种地的力气,是把红绳系紧的真心,是那个愿意把最好的都留给你的“傻子”。
后山的瓦房里,石禾正教石根认粟米,阿荞端来热腾腾的南瓜粥,一家三口的笑声飘得很远。而庄里的院子里,三个姑娘望着空荡荡的粮仓,听着苏文抱怨日子苦,终于明白:有些暖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有些人一旦选错,日子就只能在紧巴巴的悔意里,熬着看不到头的苦。只是这世上没有回头路,就像地里的庄稼,错过了时节,就只能等下一季,可人心凉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
秋收后的阳光暖融融的,石禾挑着两个沉甸甸的粮筐,阿荞抱着石根,一家三口往庄里走。远远看见田庄的土地荒了大半,杂草长得比人高,石禾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石禾哥?”柳姑娘正蹲在院门口搓草绳,看见他们,手里的活计“啪嗒”掉在地上。春桃和张玉瑶听见动静跑出来,看见石禾筐里堆得冒尖的粟米、豆子和红薯,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石禾把粮筐放在院里,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荒草丛生的田地,忍不住问:“你们三个把日子怎么过的?地都荒了?”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实实在在的困惑,“以前咱们把地种得好好的,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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