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大帐之内,暖炉燃烧着,驱散了草原的寒意,却驱不散那凝重的气氛。
“大汗!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一个头发花白,身着锦袍,面容却因激动而涨红的老者,正跪在拓跋诘的榻前,老泪纵横,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愤。
此人乃是狄戎王庭中颇有分量的一位宗室老将,名为拓跋扈,是如今雄鹰营中不少贵族子弟的长辈。
“我的那个大孙子,拓跋布雷,平日里虽然顽劣了些,可也是我拓跋家的血脉啊!
如今被那林风操练得……操练得屁股都开了花!
这哪里是练兵?这分明是泄私愤,是虐待!”
拓跋扈说到激动处,声音都有些嘶哑,指着自己的身后,仿佛孙子的伤痛就在自己身上。
“还有,他不练骑射,不练摔跤搏杀,整日里就让那些孩子们跟木头桩子一样站着,美其名曰‘站军姿’!
大汗,您听听,这叫什么练兵法子?
闻所未闻!这不是瞎胡闹吗?
再这么下去,雄鹰营那帮小子,别说上阵杀敌了,怕是连马都不会骑了!”
拓跋扈越说越气,唾沫星子横飞:
“那林风不过一个南人,懂什么草原上的练兵之道?
将我狄戎勇士当成他们南朝那些弱不禁风的步卒来练,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汗,此人居心叵测,怕不是想毁了我雄鹰营的根基啊!
恳请大汗收回成命,将此人……”
“咳……咳咳……”
榻上的拓跋诘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打断了拓跋扈的控诉。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而涨的通红。
侍立一旁的拓跋格桑连忙上前,纤手轻柔地为父亲抚背顺气,眼神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拓跋扈。
“大汗,您慢些。”
拓跋格桑柔声道,声音不大,却让帐内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拓跋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待气息稍平,他才看向拓跋扈,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
“老将军,你说的这些,孤都知道了。”
“大汗……”拓跋扈还想再说。
“布雷的伤,孤会派御医去看的。”
拓跋诘淡淡道,
“至于林风的练兵之法,孤自有考量。
他既是东院万户侯,又是雄鹰营的统帅,练兵之事,便由他全权负责。孤信他。”
“可是大汗……”拓跋扈没想到大汗竟是这个态度,不由急了。
“没有可是。”
拓跋诘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风能在三十招内击败哈巴特,收服雄鹰营,便说明他有他的过人之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拓跋将军若真关心那些孩子们,便该回去告诫他们,安心操练,莫要再生事端。否则,军法无情。”
拓跋扈张了张嘴,还想争辩几句,但接触到拓跋诘那看似平和,实则锐利如鹰的目光,心中不由一凛。
大汗虽然病重,但余威仍在,他终究不敢再多言,只能磕了个头,满腹不甘地退了出去。
待拓跋扈走后,拓跋诘才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父汗,您又何必与他们置气。”
拓跋格桑端过一杯温热的马奶,递给拓跋诘。
拓跋诘接过,却没有喝,只是摩挲着杯壁,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这些老家伙,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如今动了他们子侄的奶酪,自然要跳脚。
不过,这也好,正好让林风那小子,给他们好好紧紧皮。”
“父汗是想借林风的手,敲打那些部落贵族?”
拓跋格桑冰雪聪明,一点即透。
“呵呵,算是吧。”
拓跋诘微微一笑,
“雄鹰营那摊子水,浑得很。
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便是那扎,也未必能理得清。
林风是个外来者,没有这些顾忌,正好让他去搅一搅。
我倒要看看,他这条强龙,能不能压得住这些地头蛇。”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不觉得,他练兵的方法,虽然古怪,却似乎……有点意思?”
拓跋格桑回想起刺探汇报中,那些雄鹰营军士七日来的变化,虽然依旧叫苦连天,但精气神确实与以往不同,隐隐透着一股军人该有的铁血和服从。
她微微颔首:“女儿也觉得,此人行事,不拘一格,往往出人意料。或许,真能给我们带来惊喜。”
“惊喜,还是惊吓,还未可知啊。”
拓跋诘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帐外,仿佛穿透了重重帷幕,落在了遥远的雄鹰营。
此刻的雄鹰营,确实已经换了番模样。
七日的地狱式操练,让这些曾经养尊处优的少爷兵们,结结实实地脱了一层皮。
黝黑的皮肤,粗糙的双手,还有那眼神中消磨殆尽的浮躁与傲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以及一丝丝被磨砺出来的坚韧。
卯时的号角依旧准时吹响,但已经不再需要哈巴特挨个帐篷去催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