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想把打结的部份递过去给他瞧,却见进忠本能地抽身闪躲,像是避之不及。她一愣,与进忠相视片刻,忽而轻笑出了声。
“进忠,你应是被本宫牵袖牵怕了吧?本宫此时并未想牵你的衣袖,你尽管放心。”
进忠为自己的多思羞臊得瑟缩起身子,但也难用其他借口哄骗公主,只好讪讪地对着公主笑,又揣摩着她的心意向她稍稍挪动两步。
“公主,您知道是谁下的手么?”他想从公主手中接下纸鸢替她解,又怕她认为自己逾矩。
嬿婉摇头,但将自己所见和所想与他说了。
“公主,以奴才愚见,您或许不该把纸鸢捧来拆解,反而应当趁无人留意时将错就错另找几个纸鸢也打上类似的结。城门失火要烧也不能烧您一个,您就该干脆让火势殃及一片池鱼。”进忠闻此,当即轻声出言。
“这…如今还回去也不成了。”嬿婉一惊,又讷讷地低语。
“当然不成,公主取了再送回,必会有人留心,您自个儿就带了嫌疑。”进忠向她略抬了下手,本想开口自请替公主解线,结果听得公主讪然婉拒:“本宫自己的错,这也不好麻烦你。”
“公主仔细指甲,还是奴才来吧。且这分明是个意外,怎么也不能算公主的错。”
见进忠坚持,嬿婉不舍得再拒绝。她将纸鸢递过去,指尖小心地避开进忠的手,免得他再当自己不分场合地揩油,又有些尴尬地找话说:“如今也只能认栽,除了解开当作无事发生,当真是别无他法。”
“公主,您要不还是先回殿吧,奴才与春婵在这儿拆就成了,拆完再由春婵送回原处,奴才与她间隔开回席。”进忠望了春婵一眼,春婵似乎也明白过来了,上前附在公主耳边道:“公主,您与进忠公公得避避嫌。”
“不,本宫觉得不妥,”嬿婉只觉自己的面颊腾热,在扯谎之前她就已心虚得几乎要两股战战,但还是作出沉思时的冷面道:“你们二人万一在假山处叫人看见了,反倒会叫本宫被扣上指使宫女与御前内侍勾结的罪,因此总要留一个人守在不远处,一旦有人靠近就设法将其引开。本宫蹲在草丛中显然不像样,春婵,还是麻烦你替本宫辛苦一会儿吧。”
进忠呆若木鸡,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嬿婉没敢先与他搭话,而是双目一瞟春婵,暗示她快放下纸鸢出去。
春婵再愚钝也猜得了公主的心思,她与进忠面面相觑了一瞬,紧接着便赔着笑脸将纸鸢还给公主,蹑手蹑脚往假山以外走。
此处又只剩下自己与公主,进忠局促地解着手中的牵线,许是紧张过度,他差点将纸鸢跌到地上。
“进忠,你认为会是谁做的?”他稍稍抬眼,公主对他投以希冀的目光。公主定是想让自己替她分析筹谋,所以才留自己与她共处,他暗自心想。
公主全然不知自己究竟有多想为她行事,但他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只平静对答:“承炩,奴才虽猜不着是谁的手笔,但觉您方才说得没错,既有可能是刻意而为之,也有可能仅是巧合。不论是哪一种,您待众人齐出时都不要声张,捏着纸鸢露出纸面但不要露牵线,您暗中瞅着谁常往你手上瞥,便是谁的嫌疑最大。”
“也有可能对方为避嫌而不瞧我这纸鸢,这法子不是百分之百奏效。”嬿婉费力地拆手上的牵线,本试图用牙咬,但又想着在进忠面前不可如此粗鄙。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解法了。”进忠一门心思对付手上的牵线,在他的几番努力之下,已拆掉了最大的两个结。
“当真是一念之差,若是本宫能如你所说想到胡乱给别人的纸鸢打结搅一局混水就好了,哪至于让你这么狼狈。”嬿婉正说着,莫名就笑得掩口,双肩轻颤不已。
“承炩,您笑什么?”进忠有些诧异,又怕公主认为自己是在耍弄她,登时心提上了喉口,语气战战兢兢。
“笑你实在难得出个祸害他人的歪主意,且真正是为了本宫才出得这么理所当然,本宫特别过意不去。”进忠听得她着重咬了最后小半句的字,心想她与其说过意不去,还不如说是因得了自己的相助而窃喜。
公主哪知道自己恶贯满盈,但她的笑面似落英初绽,令他动心娱目。他当即也笑着摆手,连说:“不敢当不敢当,奴才只是一时心急罢了。”
他竟又认了因自己而心急,嬿婉犹觉自己正处一场缱绻鸳梦,透过笑得溢出薄泪的沉眸望他,他好似飘悠于风花闪日之间,离自己似远似近,如幻影又归真。
玉镜被她下拽了个彻底,从苍穹重霄中跌落至她的身畔,甚至成了一面透光的铜镜,被胁迫着映照她的玩世不恭乃至隐隐难掩的卑劣。
喜欣与彷徨交织,她收起笑容,心底到底还是有些许理亏,语调软了三分:“进忠,你若不愿与本宫同流合污,本宫也不会强迫你。”
尽管话是这么说,可她自个儿门清自己是不会就此放下进忠的。以往还能哄骗自己进忠只是佣中佼佼者,与诸多高门子弟相比不输分毫,可今日一见才知最出色子弟的风采都难以望其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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