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怪众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坎土曼头,因为随后商队伙计快速地立起了一个帐篷,然后将驼背上的大部分货物都摆进了那个大帐篷里。此时,周围已围上了越来越多的人,吐尔迪发现他们7个自然村的头人伯克已经站在那里仔细地看着商队的一举一动。李掌柜不在时现场主事的李大伙计正笑吟吟地站在伯克旁边解释着什么。也难怪,昨天李大伙计就备了礼品拜访了这里的地头蛇,否则寸步难行。
李大伙计用纯熟的察合台语大声介绍着,应该是也让伯克身边跟吐尔迪一样的其他几个自然村的小头目能听清楚:“大人您看,只要用从把面团贴进馕坑到撒完最后一粒黑芝麻,或者从这里返佛窟取三次圣泉水这么长的时间(约8分钟,但此时国人大多没有分钟的概念),只要两个人,就把这个帐篷搭起来了。这个宽度足够让八峰载货骆驼并排跪卧(帐篷骆驼跪姿体宽约0.55米),长度要亚尔买提大叔的驴车装满麦秸走五趟才能铺满(驴车长1.8米),两边最低的房檐正是把坎土曼竖直插地,再垒三块馕坑砖的高度(1坎土曼≈1.2米+馕坑砖0.18米/块),中间最高的顶用最长那根赶羊鞭甩三圈半才能触及篷顶"(赶羊鞭长0.75米),整个面积足足能铺开三十六张礼拜毯,每张毯子间还能放下煮奶茶的铜壶(礼拜毯1.1×0.7米),比阿訇家后院的打麦场大两圈,够晒十垛沙枣"(传统打麦场约30㎡),足够坐下40个精壮的汉子”。
李大伙计继续对着这顶后世320元买来的4.3米宽、9.2米长、檐高1.75米、顶高2.65米、面积40平米的600D涤纶牛津布+镀锌钢管支架的加厚帆布帐篷介绍道,“村里的毡房用8层羊毛毡加红柳木架,要4个人一晌午的时间盖好。每年要补毡,也只能用两三年,还要15只羊或者9两银子的价格。草原上放牧的朋友们的帐篷,用3年畜龄的牦牛皮加骆驼毛绳做的,也要2个人半个晌午的时间搭起来。能用四五年,可是也需要8头牦牛的价格。至于那些俄毛子的军用帐篷,按他们的叫法是16盎司的棉帆布加白桦木支架,搭建也要6个人小半个晌午的时间。也只能用一年,价格我给您透个底,在塔什干就要87卢布,相当于咱们的43两白银。咱这个,日常用它个五到八年没问题”。说罢,顺手指了指稍远处洞窟旁边放置的几十只后世买来的200升大铁桶说,“只要咱们的佛事顺利完成,就都送给大家了”。
其实,这些大铁桶才是王月生最心疼的。因为这些东西貌不惊人,但即便在后世买旧货,也要一百二三十一只。可是现场施工又不能不要,因为此地干旱少雨,现在又是冬季,可想用钢筋混凝土的话,没有水是万万不成的。可是伯克等人长期跟丝绸之路的商队打交道,也不是缩在山沟里不懂行情之辈。所以当李大伙计说这些铁桶别看旧,可这样在巴扎上也至少7两银子一只时,并不觉得有问题。因为此时200L铁桶需板材约35公斤(含损耗),汉阳铁厂生铁是22两白银/吨,所以光铁钱就要0.77两白银。更贵的是工价,如此密封性的铁桶前世此时需要日薪0.3两的顶级工匠用6工时铆接才能完成,这块工钱就要7.2两。加上密封处理用的鱼油加麻丝填料钱0.8两,所以此时哪怕是在汉口这种通商大埠买个进口镀锌铁皮桶,都至少要12两。再加上运到南疆的成本,7两一点不贵,只要有货,可以说是秒光。
所以,在伯克和几个自然村的小村长看来,商队一下子就出了三四百两银子的好处给大家,这还不算给上工人的工钱,比之之前那些使用含银量仅35%的“沙板钱”支付工钱的商队的气魄要大得太多。
普通的维吾尔村民尽管知道那些水桶对于自己生活的极端重要性,但也心知这些东西大概率会被头人霸占,甚至被官府收走,所以并不是很感冒。但当他们听李大伙计再次重申帐篷里面的东西都是他们可以用工钱换,而且只可以用工钱换,不会对外出售时,纷纷交头接耳,有些动心。因为此地购物十分不便,以往从商队或者干活的东家手里收到的钱,且不说里面是否会掺杂使假,即便拿到了,也要等到去巴扎或者商队来了才有东西可以买。当李大伙计招呼大家进帐篷里面看货时,大家都纷纷攘攘地进去了,转眼间就将这顶可以装40人的帐篷挤得水泄不通。
帐篷里的拥挤,还要多亏展示的货物大多放置在架子上而不是铺在地上,否则真的进不去几个人。因为里面的东西着实不少,而且每样货物后面都标了价格,并用察合台文写了名称和注释。察合台文包含28个阿拉伯字母,并额外添加了4个波斯字母以适应突厥语音位,同时采用元音符号标记系统,与后世1983年标准化后的“老维文”在字母形态和拼写规则上略有差异。后世20世纪30年代后,维吾尔文经历了1930-1940年代的拉丁化和苏联影响区西里尔化改革,但1900年时这些变革尚未发生,察合台文仍为唯一通用文字。众人见那些货物旁标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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