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咸阳城飘着细盐般的柳絮,陈渊盯着袖口渗出的冷汗,看它们在粗麻襦衣上洇出不规则的云图。街角传来青铜漏壶撞击的声响,他数着更夫走过的步数,直到丞相府朱漆大门上的衔环兽首在暮色中睁开鎏金瞳孔。
"奉左庶长令,带陈郎君入府。"
执戟卫士的甲胄擦过门框,陈渊注意到门楣上新刻的"垦草令"三字,笔画间还凝着未干的丹砂。三个月前,他在省博物馆触碰商鞅方升复制品时,掌心突然浮现的正是这三个字的篆体全息投影。此刻腰间的青铜令牌泛起微热,那是系统今早激活的"耕战数据协议"进度条——37%。
穿过三重廊庑,廊柱上的《驷铁》诗图还残留着旧贵族的墨迹,新刷的朱漆却已将其覆盖大半。陈渊的靴底碾过碎石子路,听见自己的心跳与两千三百年前的月光共振。直到看见那个负手立于阶前的身影,他忽然想起《史记》里"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的记载——商鞅的背影瘦如青铜戈戟,腰间悬着的却不是剑,而是一卷用玄色丝带捆扎的《垦草令》竹简。
"陈渊。"
声音像打磨过的青铜器,冷硬中带着金属特有的钝响。商鞅转身时,陈渊看见他左眼角的疤痕,形如断戟,正是昨夜系统扫描到的"历史人物特征锚点"。竹简在商鞅手中轻颤,陈渊突然感到太阳穴刺痛,视网膜上浮现出淡蓝色的数据流——那卷看似普通的竹简,此刻正以二进制格式解析重组,在他的视觉神经里投射出三维建模的秦国疆域。
"大人。"陈渊俯身作揖,余光瞥见商鞅案头的青铜冰鉴,里面浸着的竹简边缘泛着幽蓝荧光。那是他三天前通过系统植入的"耕战数据协议"初始代码,此刻正顺着商鞅的指尖,在《垦草令》原件上生长出蛛网般的电路纹路。
商鞅忽然将竹简拍在案上,十二道竹简同时迸裂出淡金色的光粒。陈渊瞳孔骤缩,看见那些光粒在空中拼出类似区块链的分布式账本结构,每个节点都标注着"粟帛产量甲士斩首数"等数据。系统界面自动弹出警告:"检测到历史人物主动触发数据协议,请注意修正系数波动。"
"说说看,"商鞅的指尖划过悬浮的光粒,"何为'废除井田制,建立军功数据库'?"
这句话如重锤击中陈渊的耳膜。他记得在系统教程里,"军功数据库"是他昨天才在脑内模拟的改革方案,通过区块链技术将战功量化上链,彻底瓦解旧贵族的世袭特权。但此刻从商鞅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宿命感。
陈渊抬头,正对上商鞅鹰隼般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两种火焰:一种是改革者对新事物的狂热,另一种是政治家对未知威胁的警惕。系统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商鞅的生物数据:心率112次/分,瞳孔收缩频率高于基准值37%,肾上腺素浓度超标——这个两千年前的铁血宰相,正在经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科技冲击。
"大人可曾见过...黑川图?"陈渊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后悔了。这个词来自系统初始界面的隐藏文件,他只在调试模式里见过一次:那是一张刻在龟甲上的星图,每颗星辰都对应着现代卫星的轨道坐标。
商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状。他猛地转身,从书架最深处抽出一个檀木匣,匣中赫然躺着半块龟甲,裂纹如蛛网蔓延,却在陈渊视网膜的扫描下显露出隐藏的二维码。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陈渊感到鼻腔一热,鲜血滴在青石板上,洇开的形状竟与龟甲裂纹完全吻合。
"你是谁?"商鞅的声音低如闷雷,右手已按上腰间的青铜剑鞘,"为何知晓黑川秘典?"
陈渊擦去鼻血,看见系统界面上的"历史修正度"从62%暴跌至48%。他知道不能再隐瞒——当《垦草令》竹简与现代数据协议产生共振,当黑川图的量子密钥被激活,他和商鞅早已成为跨越时空的代码共生体。
"大人,"陈渊直视商鞅的眼睛,任由系统将现代术语转化为战国时期的隐喻,"在下来自...后世的耕战之境。那里的土地按亩产上链,士兵的每一滴血都记录在'军功链'上。而黑川图,是连接古今的密钥,它能让大人的变法不再依赖人力丈量,而是让山川田亩自己说话。"
商鞅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握住陈渊染血的指尖。奇迹般地,那些二进制光粒顺着他的指尖爬上商鞅的手臂,在青铜甲胄下勾勒出流动的数据流。陈渊听见商鞅喉间发出类似电子合成的低笑,看见这位铁血宰相的眼角第一次浮现出近乎癫狂的笑意。
"原来如此..."商鞅松开手,看着自己小臂上若隐若现的"粟米产量实时波动图","不是废除井田,是让土地成为会呼吸的账本。不是建立军功爵,是让每个甲士都有自己的'斩首哈希值'。"他忽然抓起案头的竹简,在陈渊震惊的目光中投入火盆,"来人!传我命令,明日朝会废止旧版《垦草令》,即日起启用...耕战数据新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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