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蓝褚佑上了楼，顾谨衡和蓝瑛坐在餐桌上。
白色灯光无力地打在他们身上，饭桌被一团浓稠的、诡异的空气笼罩，顾谨衡不停地倒酒、喝酒，蓝瑛眼神黯淡无光，静静待在一旁观察着他。
酒倒没了，顾谨衡晃了晃空酒瓶，觉得无趣至极。
王阿姨把蓝瑛的药拿了过来，她放在桌上没有动。
“怎么不吃药？”顾谨衡瞥了蓝瑛一眼，淡淡问。
“我觉得我快好了，不用吃。”她沙哑的嗓音夹杂着微微生气的情绪，一句话之后又软了下去，“你多关心我，多来看看我就好了。”
蓝瑛眼底是满满的乞求与期盼，顾谨衡却毫不关心，用淡定的口吻解释着：“我现在不就是在关心你吗？你病好了就能跟我出去了，想回去上班也行。”
“好，我吃药。”蓝瑛把手心的药丸丢进嘴里，拿起水一仰头一灌脖机械地吞咽着。
“我喝药了，你今晚留在家吧。”
“不行。”顾谨衡冷漠地回，“我说了公司最近很忙，明天那个项目就要落地，我得回去加班。褚佑和心音不是都在吗？让他们在家陪你。”
听到他决意要走，蓝瑛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崩坏了，玻璃杯“哐当”一声砸上桌面，她忍不住冲身旁人歇斯底里地大吼：“你每次都这么说！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说啊！你说啊！！”
顾谨衡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忍耐着心中的怒气，冷言：“蓝瑛你的性子最近古怪的很，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已经在努力接纳你的变化了。”
蓝瑛瞬间噤若寒蝉，瞪着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她抱起头，不停地喃喃自语，语气像一只没有实体的鬼：“我错了，我错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看着对方的眼皮颤了两下，“谨衡，我是爱你的，你是爱我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顾谨衡起身就要走，被蓝瑛一把扯住袖子。
“不要离开我……谨衡，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她的嗓音止不住地颤抖着，溢出不少哭腔，“我爸妈他们都离开我了，你不能再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女人声音绝望又凄厉，苦苦地哀求着。
顾谨衡停了下来，蓝瑛抬起红了的眼睛心灰意冷地望着他。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鬓边的发丝，动作堪称轻柔。温柔地对着她耳语：“瑛瑛，我不会离开你的。”
熟悉的话语落在耳边，恍然若梦。
她非婚生子沦为笑柄早已众叛亲离，之后回到蓝家与父母和解，几年后父母双双出车祸身亡，她再无亲人。
那时，他也像这样温柔地趴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瑛瑛，我不会离开你的。”
“瑛瑛，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只是去工作，你放手好嘛？”现在的顾谨衡温柔地哄着。
蓝瑛仿佛回到了从前，从前和他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的时刻，她轻轻松开了他的衣袖。
顾谨衡迅速收回手，脸色一变扭头喊道：“王妈，夫人累了要休息，快送她回后院！”
这一嗓子，如震声惊雷入耳，震醒了沉溺于回忆当中的蓝瑛。
……
她摸了一把脸，摸到冰冷的泪水。
原来她哭了。
她在哭什么？
哭这黄粱一梦吗？爱的人都抛弃她而去。
还是哭物是人非，就连她自己，也不是当初的蓝瑛了。
……
·
顾心音打开门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蓝褚佑，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视。默契的谁没有言语，顾心音走下楼，蓝褚佑跟上她的步伐也下去了。
大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裙子皱巴巴的，珍珠项链歪挂在脖子上，几缕狼狈的发丝贴上她的面颊，脸上的妆容因为眼泪化在面上，黑一块红一块的，看起来滑稽极了。
王阿姨说蓝瑛在楼下坐了许久，怎么都不肯回去休息。
顾心音上前牵起呆若木鸡的母亲，“妈妈，我带你回去休息。”蓝瑛僵硬地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她向后院的方向走去。
蓝褚佑在身后沉沉望着二人的背影，心里燃起一股冲天的怒气，怒气化为怨念久久折磨着他。
胸口一阵发紧。
他勉强保持住表情，招呼王阿姨说让她去休息。
人都走了，灯也灭了，仅有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发着微弱的光芒。
现在换蓝褚佑坐在沙发上发愣，他支着下巴，脑子里不断盘旋着一些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眼神逐渐清明，手指缓缓收紧成拳。
时间，他需要时间。
他需要时间成长起来，汇集所有能够集聚的资源，凝聚起一股足够强大的力量。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查出真相，他才有资本扳倒那个男人。
把计划的每一步在脑海里走了一遍又一遍，他的大脑更加清晰，刚才激烈的情绪波动已经被他死死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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