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里静悄悄的,工人都没开工,蹲在角落抽烟的抽烟,发呆的发呆。小李搓着手来回踱步,他明天要去女方家送彩礼,还差三万块,准丈母娘放了话:“这点诚意都没有,婚事就别谈了”;最年轻的小马把工具箱收拾得整整齐齐,扳手、螺丝刀分门别类,显然是做好了走的准备,他背包上还挂着个新红绳,是他妈特意去庙里求的“事业顺利”;老张蹲在地上,烟锅在鞋底上磕得邦邦响,烟丝落了一裤腿,他没再说下去,可那眼神里的失望,比骂声还扎心。
唐大庭赶到了车间,深吸一口气,走到车间中央,清了清嗓子:“兄弟们,跟大家说句实话——我们的融资目前钱只到了十万,但是我们全部投入到了设备的款项,你们的工资我会想办法的,希望大家理解一下。”
空气瞬间凝固。小马“哐当”一声合上工具箱,站起身:“唐总,不是我们不等你,可谁家过年不花钱?我妈还等着我寄钱回去买年货,我弟的学费也欠着学校呢。”
“都快过年了,大伙都要花钱,您让我们这等着也不妥吧。”老张的声音哽咽着,烟锅从手里滑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唐大庭的心像被揪紧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本存折和几张银行卡。“这是我家所有的积蓄,八万六。”他把存折递到邓溶手里,“溶溶,你先拿去取出来,差多少我明天去借,一定给大家凑齐。”又转向小李,“你要的三万,我让你嫂子把她的金镯子当了,刚打电话问了,能当三万二,够了。”
他指着墙角那堆准备处理的旧木料:“剩下的,这些木料我联系了买家,明天就能拉走,能卖四万多,先给大家发一半工资。剩下的,我唐大庭用这双手保证,开春第一笔订单回款或者等融资到了,立马结清!谁要是信不过我,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拦着,这是我写的欠条,欠多少我都签字按手印。”
工人们都愣住了。老张捏着手里的工具,手哆哆嗦嗦的:“唐总,我们也知道您孩子病了,这些是你的积蓄……我们不能要呀。”
“老张,您可是我们的元老,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不能亏待了你们呀。”唐大庭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沾了不少木屑,“孩子的病虽然耽误不起,但是兄弟们的日子也得过。”他拍了拍那堆旧木料,“这木头虽旧,如果不卖了,我们还可以用心雕,也能出好东西,趁着过年说不定也能有点利润。咱们这厂子,也一样,我唐大庭还是希望各位能干同心协力呀。”
小马默默打开了工具箱,从里面拿出砂纸:“唐总,那批腾龙像的打磨还没弄完,我今天加个班。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干点活踏实。”
小李也挠了挠头:“彩礼的事,我跟我对象商量了,晚俩月没事,她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我先把那批桌椅的榫卯做完,不然开春客户该催了。”
老张把存折塞回唐大庭手里,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我这儿还有点积蓄,五千块,不多,先凑着。唐总,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得留着给厂子周转。”
唐大庭看着眼前的工人们,鼻子突然一酸。他以为会被骂,会被围堵,却没想到,这些平时吵吵闹闹的兄弟,在难处面前,比谁都实在。
“行!”他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厉害,“今晚我请大家吃饺子,猪肉白菜馅的,管够!我让你们嫂子还有邓总现在就去买馅,吃完了,有力气的搭把手,把这批货赶出来,开春咱好好干,把亏的全挣回来!”
车间的灯亮了,电锯声、打磨声渐渐响起,混着窗外零星的鞭炮声,竟有了点过年的暖意。唐大庭拿起刻刀,继续打磨那尊“百鸟朝凤”的尾羽,刀锋划过木头,留下流畅的弧线,像在雕刻一个崭新的春天。
凌晨一点,他还在车间里忙碌,木屑落在他肩头,像落了层雪。
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沾了不少木屑。窗外突然传来鞭炮声,是邻居家在准备辞旧迎新。唐大庭放下刻刀,走到窗边。远处的烟花在夜空炸开,照亮了车间里堆着的木料,照亮了墙上邓东楚亲自刻的“诚信为本”的匾额,也照亮了他手里那半块没吃完的饺子——是邓溶送来的,猪肉白菜馅,还热乎着。
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起,听筒里传来刘春玲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含糊:“大庭啊……那笔钱,我……”
“刘春玲你还有脸吗?”唐大庭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钱的事,年后再说吧。我这儿的工人,我自己能扛。”
挂了电话,他拿起刻刀,继续打磨凤凰的尾羽。木头仿佛听懂了似的,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映着他眼里的笑意,暖得像要化开这冬夜的寒。
准备过年了,顾江海和李桃子来到商场逛街,李桃子在羽绒服柜台前转了三圈,拿起件酒红色短款外套在身上比划,镜子里的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她忍不住撇撇嘴:“这颜色也太老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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