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青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尊未完成的“凤凰戏牡丹”吸引了。凤凰的尾羽像把展开的扇子,每根羽毛上都刻着细小的卷草纹,阳光照上去,纹路里的阴影忽明忽暗,像真的有只凤凰停在木头上。
“这羽毛好难刻吧?”她伸手想去摸,被林宏宇拦住。
“还没上漆,有毛刺,会扎手。”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副手套,“戴上这个。你看这卷草纹,得用‘游丝刀’,刀头比绣花针还细,刻的时候要屏住呼吸,不然手抖一下就断了。”
唐青青戴上手套,指尖触到冰凉的木头,心里痒痒的。“我能试试吗?就刻一根羽毛。”
“等你把牡丹描熟了再说。”林宏宇把一张新的描红纸推给她,“今天的任务是描完这张‘缠枝莲’,花瓣的尖端要带点弧度,像被风吹的。”
唐青青噘着嘴拿起铅笔,可心思却不在纸上。她想起刚才老王他们闹事的样子,那些人凶巴巴的,根本不像来取货的客户。
“宏宇哥,”她停下笔,眼睛眨了眨,“刚才那些人,真是来取货的吗?”
林宏宇的笔尖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说:“是……是啊,怎么了呀?就是……他们订了批出口的货,催了好几次了,他们……他们就是那个样子,脾气大了点,吓到你了,没事的。”
“可他们看起来好凶啊,”唐青青皱着眉,“还摔东西,我爸都跟他们吵起来了。”
“那……那是因为这批货交晚了,”林宏宇赶紧找补,他拿起一块雕坏的木坯,“你看这个,本来上个月就该交货,结果唐叔觉得细节不满意,拆了重雕,耽误了工期,客户当然不高兴了。”
唐青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有点疑。她记得妈妈说过,爸爸做生意最讲信用,从来不会耽误交货。
“他们还说要搬我们的木头呢,”她又问,铅笔在纸上戳出个小洞,“取货为什么要搬木头?”
林宏宇的后背有点冒汗。他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能问,赶紧拿起个木雕小猫:“哎,客户本来订了一百个,结果我们只雕了八十个,他们想把剩下的木料拉回去,自己找人雕,唐叔不同意,才吵起来的。”
“哦。”唐青青低下头,继续描莲花,可线条还是歪歪扭扭的。她想起刚才爸爸通红的眼睛,想起顾江海叔叔偷偷塞钱的样子,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宏宇哥,”她突然抬头,眼睛亮亮的,“那个客户是不是跟你一样,也学过木雕啊?我看他手里拿着撬棍,敲木头的样子还挺熟练。”
林宏宇差点把手里的刻刀掉地上。他强装镇定地说:“可能吧,以前干过木工也说不定。”他赶紧转移话题,“来来来,不管他们了青青,你看这个,看这花瓣,描得太圆了,要有点棱角才好看,像这样……”
他握着唐青青的手,在纸上画出一片带点尖的花瓣。指尖传来她的温度,小小的,有点抖。林宏宇心里突然软了——这丫头心思细,什么都瞒不过她,可有些事,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等你把这张描完,”他笑着说,“我教你刻‘平安扣’,保证比店里卖的好看。”
唐青青的眼睛果然亮了起来:“真的?”
“当然,”林宏宇拍了拍胸脯,“我可是唐叔的得意门生。”
看着她重新低下头,认真描花的样子,林宏宇松了口气。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那些沉重的、难堪的事,好像暂时被隔绝在了阳光之外。他拿起刻刀,在木坯上轻轻划了一下,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丫头永远不用知道,生活有时候比最锋利的刻刀还要伤人。
上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刚响过,班主任推开门,手里抱着一摞实验报告。他的脸色有点白,走到讲台前时,脚步踉跄了一下,扶着讲桌才站稳。
“老师,您没事吧?”前排的女生小声问。
“没事。”班主任笑了笑,声音有点虚。她放下实验报告,转身在黑板上写课题,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呀”声格外刺耳。写着写着,他的肩膀突然晃了晃,手里的粉笔“啪”地掉在地上。
“老师!”
“老师!”
惊呼声瞬间在教室里炸开。班主任捂着胸口,身体沿着黑板慢慢滑下去,最后瘫坐在地上,眼睛闭着,嘴唇发白。
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女生们吓得尖叫,几个男生想冲上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别动!”顾云立突然站起来,他抓起桌上的保温杯,快步走到讲台前,蹲下身试了试班主任脉搏,“心率正常,可能是低血糖。”
叶子明紧随其后,他从班主任的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上周周敏让他帮忙调过闹钟,知道密码),快速找到通讯录里的“校医室”,拨了过去:“张医生吗?我是高三(1)班的学生,我们老师晕倒了,麻烦您赶紧过来一趟,对,就在教室……”
挂了电话,他对围观的同学说:“都回座位去,保持安静,别围在这里。”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种让人信服的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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