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微风裹挟着泥土的芬芳与草木的清甜，轻柔地掠过老宅的青瓦白墙。院中的梧桐树抽出嫩绿的新芽，在暖阳下舒展着叶片，投下斑驳的光影。紫藤花顺着爬满铁锈的廊架蜿蜒生长，一串串淡紫色的花穗垂落下来，随风轻轻摇曳，时不时有一两片花瓣飘落，宛如一场梦幻的花雨。墙角的蔷薇也不甘示弱，嫩绿的藤蔓上缀满了鼓鼓的花苞，仿佛在积蓄力量，等待盛放的那一刻。
南柯蹲在花园松软的泥土旁，铁锹铲起湿润的土壤，散发出阵阵清新的气息。橘子突然举着沾满泥土的小铲子凑过来，肉乎乎的小脸上沾了不少泥土，鼻尖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汗珠，眼睛亮晶晶地说：“妈妈，我挖的坑能种下全世界最厉害的花！等花开了，我要送给你，这样你就天天都能闻到香香的味道啦！” 说着，还在土里用力捣鼓了几下，溅起几点泥星。
南柯被孩子天真的话语逗笑，伸手轻轻刮了刮橘子的小鼻子，沾上一点泥土：“那妈妈可就等着我们橘子的超级花朵啦！不过小泥猴要小心，别把新衣服弄脏咯。” 她的声音里满是宠溺，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橙子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株小小的向日葵幼苗，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妈，小葵要快快长大，和我一样高！等它长高了，是不是就能帮我挡住所有的大怪兽？”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将幼苗护在怀里，小模样认真极了。
南柯轻轻将橙子搂进怀里，在他毛茸茸的头顶落下一吻：“当然啦！我们橙子和小葵都是最勇敢的小战士，什么大怪兽都不怕！不过现在，小战士要帮忙给小葵找个温暖的家哦。” 说着，引导着橙子将幼苗放进土坑，两人的手指在泥土里交叠，一起轻轻压实。
看着两个认真的孩子，南柯心里满是温暖与欣慰。这段日子在老宅的生活，虽然清苦，但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让她感受到久违的宁静与踏实。她在心里默默发誓，无论多苦多难，都要守护好这两个小宝贝。
就在这时，“叮咚 ——” 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南柯握着铁锹的手瞬间收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她缓缓站起身，目光越过墙头，看到景父母的脑袋探出来的那一刻，过往的种种委屈、被漠视的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的心猛地一沉，警惕和防备瞬间占据了整个大脑，暗自思忖：他们突然出现，又在盘算什么？
景母一眼看到南柯，立刻扯开嗓子喊道：“橘子橙子啊，我的乖孙哎，奶奶爷爷看你们来了！” 她的身体前倾，肥胖的手指死死抠住铁门缝隙，浑浊的眼球因用力而布满血丝，嘴角夸张地咧到耳根，活像一张扭曲的面具。一边喊，一边用膝盖不断撞击铁门，金属震颤声惊飞了廊下的麻雀，“南柯啊，南柯你开开门让我们进去吧！” 她的哭腔尖锐刺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可那干涸的眼眶里，连半滴泪水都没有。
景父缩在妻子身后，像只受惊的鸵鸟。他驼着的背几乎要弯成虾米，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攥着礼品袋的提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骨节凸起如嶙峋的怪石。礼品袋在他颤抖的手中摇晃，袋里的玻璃罐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仿佛也在替他紧张。当南柯的目光扫过来时，他像被烫到般迅速低下头，稀疏的白发下，通红的耳尖暴露了他的局促不安。
为了避免引来更多的围观，南柯只好放下手中的工具，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院门。橘子和橙子一左一右紧紧抱住她的腿，小脸贴着她的裤腿，眼神中满是警惕。橘子的手指深深抠进她的裤缝，小声说：“妈妈，我害怕。” 南柯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无声地给予安慰。
景父迈着小碎步，脚步虚浮地蹭进院子，活像踩在棉花上。他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仿佛那些礼品袋有千斤重，压得他直不起腰。他默默地将东西放在院子的石台上，放东西时手肘不受控制地发抖，不小心碰倒了一袋水果，苹果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他慌忙弯腰去捡，膝盖发出 “咔咔” 的脆响，像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他慌乱地去捡，却又差点摔了一跤，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偷偷瞥向南柯，见她面色冰冷，又立刻将目光移开，始终不敢与南柯对视。
“南柯，是我们错了，这两年你辛苦了，对不起..." 景父颤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卡着块吞不下的石头，脸上的皱纹因愧色而扭曲，仿佛被揉皱又展开的旧纸。说完便缓缓低下头，白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像是一团萧瑟的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中闪着浑浊的泪花，眼皮耷拉着，像两团浸了水的破布，声音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橘子，橙子，过来给爷爷看看，都长这么大了，是爷爷奶奶错了。”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没洗净的烟渍，想要去摸孩子的头，却在半空停住，悬在那里微微颤抖，像片随时会坠落的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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