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的齑粉在晨风中打着旋儿,飘散出细微的尘埃,带着一股石粉特有的呛人气味。这气味弥漫在死寂的别院门前,却压不住那股从每个人心底升腾起的、冰冷的恐惧。
何济收回脚,仿佛只是拂去了鞋尖的一粒灰尘。他脸上那抹惯常的痞笑重新浮现,目光越过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族老和旁支子弟,投向远处被惊动、正惶惶不安聚拢过来的更多桃源镇民。
“瞧见没?”何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轻松,“规矩这玩意儿,有时候就得踩碎了,才好立新的。三爷爷,五爷爷,七叔公…还有诸位叔伯兄弟,”他目光扫过瘫软在地、被捆得如同待宰肥猪般涕泪横流的何有财,“这吃里扒外、勾结妖人、往自家水井里投毒害命的畜生,按我何济的规矩…该怎么处置?”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拖去镇东头的乱葬岗,挖个深坑,把这身腌臜骨肉连同他那点龌龊心思,一起埋了!省得脏了桃源的水土!至于那口老井…青萝!”
“济哥哥!”林青萝立刻应声上前,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愤怒和一丝后怕。
“带人把那口井彻底填死!用生石灰混合糯米浆,层层夯实!再于井口之上,立一块石碑!”何济眼中寒光闪烁,指尖凌空虚划,一个由意念凝聚、充满破邪镇煞之意的巨大符文虚影在空中一闪而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碑上刻一个‘镇’字!字入石三分,以雄鸡血、朱砂混合我的血为引!我要这井,永世封绝!更要让所有心存邪念者看看,勾结妖邪、祸害乡邻的下场!”
> **“秽井藏奸,毒流四方!石为墓,字作枷!引血为誓,敕令永封!”**
无形的敕令随着他话语落下,仿佛烙印在空气之中。几个强壮的旁支子弟,在何济那冰冷目光的逼视下,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如蒙大赦般,连拖带拽地将哭嚎求饶的何有财往乱葬岗方向拖去,动作快得生怕慢一步就被这位煞星迁怒。
何济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如土色、浑身筛糠般抖动的何三爷等人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比最锋利的刀子更让这些老朽胆寒。
“至于诸位族老…”何济慢悠悠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族老们的心上,“血脉尊卑,嫡庶有别…这道理,讲得挺好。不过嘛…”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恶劣的弧度,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桃源镇民的耳边:
“我何济今天,就当着桃源所有父老乡亲的面,问问大家伙儿!昨夜山贼围镇,听风楼杀手横行,祖祠崩毁,妖邪肆虐!是谁!引动龙魂,逼退强敌?!是谁!以命布阵,护佑一方?!又是谁!刚刚救活了中了妖毒的王老三?!是谁!镇住了那口害人的毒井?!”
他每问一句,声音便高亢一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力量!目光如同火炬,扫过一张张劫后余生、惊魂甫定的面孔。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如同被点燃的干柴!
“是何少爷!”
“是何老太太和苏小姐!”
“是何济哥儿救了王老三!”
“是何少爷镇住了毒井!”
“是何济少爷!!”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从四面八方爆发出来!饱含着感激、敬畏和一种发自肺腑的认同!声音汇聚成浪,冲击着何家那些族老摇摇欲坠的尊严和傲慢!
何济双手虚按,沸腾的声浪渐渐平息。他脸上痞气依旧,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芒。他指着地上那堆青石板的齑粉,声音如同洪钟大吕:
“看到了吗?!这就是规矩!这就是资格!不是靠祖宗牌位上的名字!不是靠族谱里那点发霉的墨迹!是靠这里!”他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发出沉闷的声响,“是靠站在这里!站在所有需要你的人前面!靠你手中的本事!靠你胸膛里的热血!去挣!去拼!去守护!”
“什么狗屁嫡脉旁支?!在桃源镇差点被屠的时候,在我奶奶命悬一线的时候,在你们躲在自家地窖里抱着金银瑟瑟发抖的时候!嫡脉的祖宗牌位救不了你们!旁支的身份也压不死我何济!能救你们的,是站在这里的人!能守护桃源的,是愿意为它流血拼命的人!”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狠狠劈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何三爷,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带着一种破灭一切腐朽规则的决绝:
“何三!睁开你那被嫡庶尊卑糊住的狗眼看看!看看你所谓的‘嫡脉高贵’,除了会躲在后面指手画脚、煽风点火、甚至勾结妖人祸害乡里!还剩下什么?!啊?!你告诉我!它高贵在何处?!它凭什么?!就凭它烂得早?!烂得彻底?!烂得只剩下吸食同族血肉的蛆虫嘴脸?!”
“你…你…大逆不道!辱及先祖!老夫…老夫…”何三爷气得浑身乱颤,手指着何济,喉咙里咯咯作响,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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