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听涛苑”,药香弥漫。何济躺在锦榻上,脸色依旧惨淡如金纸,眉心血纹那道细微裂痕处,隐隐有金红光芒流转,如同皮下埋着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深处针扎般的剧痛,施展“枯荣逆命转生诀”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根基。
“济哥哥,喝药…”林青萝坐在榻边小杌子上,肩胛处缠着厚厚的绷带,小脸苍白,眼圈红红的,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她左手还使不上力,动作有些笨拙,碗沿轻轻磕碰着何济的嘴唇。
何济强忍着识海翻腾欲裂的剧痛,扯出一个虚弱的痞笑,就着青萝的手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入喉,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故意咂咂嘴:“嗯…青萝亲手喂的药…就是不一样…甜丝丝的…”
“骗人…”青萝破涕为笑,眼泪却掉得更凶,“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她看着何济眉心血纹那刺目的裂痕,心像被揪住一样疼。
“真没骗你,”何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目光落在青萝脸上,“不信你尝尝?嗯…青萝的眼泪…倒是咸的…”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指尖带着一丝温热的《医蛊经》生气,极其轻柔地拂过她湿润的脸颊,擦去泪痕。那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带着劫后余生的珍视。
青萝浑身一颤,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心跳如擂鼓,连肩胛的疼痛都忘了,只呆呆地看着何济近在咫尺、虽然苍白却依旧英挺的眉眼。
珠帘轻响,苏明雪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雪蛤羹进来。她已换下染血的劲装,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清冷依旧,但眼底的担忧却掩不住。看到榻边两人亲昵的姿态,她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雪蛤羹,固本培元。”苏明雪的声音清越,将玉盅放在榻边小几上,目光扫过何济眉心的裂痕,柳眉微蹙,“感觉如何?”
“死不了。”何济咧嘴一笑,想坐起来,刚一动,识海深处仿佛有万根钢针同时攒刺!“嘶——”他倒抽一口冷气,眼前发黑,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别动!”苏明雪和林青萝同时惊呼,苏明雪更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入手处,隔着薄薄的寝衣,能感受到那单薄身躯下传来的微弱颤抖和…滚烫的温度!
苏明雪心头一紧,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触电般缩回手,指尖残留的触感却异常清晰。她别开脸,看向窗外:“逞强!伤及本源,需静养百日。”
何济靠着软枕,喘息片刻,识海的剧痛稍缓。他看向苏明雪微微泛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坏笑:“苏大小姐…是在担心小爷么?”
苏明雪霍然转头,对上他那双带着戏谑却掩不住疲惫的眸子,雪白的脸颊也飞起一丝薄红,羞恼道:“谁担心你这无赖!我是怕你死在苏府,污了我家地方!”话虽硬,眼神却下意识避开了他眉心的裂痕。
“口是心非…”何济低声嘟囔,带着点得逞的笑意,又引得苏明雪一记冷眼。
此时,门外传来丫鬟恭敬的禀报:“小姐,府外有位自称江南‘锦绣坊’的绣娘白芷姑娘,听闻何先生在此,特来求一字问前程。还有…城东盐商赵老爷携重礼求见,言其独子得了怪病,群医束手…”
何济闻言,眉头微挑,即使伤重,眼中也闪过一丝属于“半字先生”的锐利光芒。他看向苏明雪,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明雪,扶我起来…更衣。生意…咳咳…上门了。”
苏明雪本想拒绝,但看到他眼中那份坚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冷着脸,示意丫鬟进来伺候更衣,自己则和林青萝一左一右,小心地将何济扶坐起来。这简单的动作又引得何济一阵闷咳,唇边溢出一丝刺目的金红血丝。
“济哥哥!”青萝心疼得直掉眼泪。
苏明雪抿紧唇,取过丝帕,动作有些僵硬却快速地替他擦去血迹,低斥道:“活该!”
前厅。
何济半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太师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天青色长衫,强撑着精神,眉宇间那股玩世不恭的痞帅被病弱冲淡了几分,却更添一种令人心折的脆弱与坚韧。
那位来自江南的绣娘白芷姑娘,年约双十,眉目如画,气质温婉娴静,宛若一朵初绽的玉兰。她看到何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担忧,但很快被恭敬取代。她盈盈一礼,声音清润:“小女子白芷,久仰先生‘半字测天机’之名。近日欲往京城拓展绣坊,心中忐忑,求先生赐一字,问此行吉凶。”她取出一方素净的丝帕,用随身携带的绣花针,以银线在帕角绣了一个极其工整秀丽的——“锦”字。
字迹清雅,“锦”字“帛”部如云霞铺展,“金”旁却显锋芒内敛,尤其一点如金针引线,显其前程锦绣(“帛”铺展),根基深厚(“金”内敛),关键在“帛”字寻“丝”(人脉经营),且防“金”过刚(“锦”字隐含“金”意)。何济强忍头痛,凝神看去,片刻后,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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