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顶的狂风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那持刀女子立于鹰嘴岩上,靛蓝劲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姿,束发的红绳在风中如火焰跳动。她手中狭长古朴的刀锋映着天光,寒芒吞吐,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审视,牢牢锁定崖下的何济。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空气。
“你们是谁?”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温度。
瘫软在地的周通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朝着崖上方向嘶喊:“女…女侠!救命!下官是永昌府通判周文渊!有妖人要害我!这些蛇…这些蛇定是妖术!”他语无伦次,惊魂未定。
何济没有理会周通判的聒噪,目光平静地迎向崖顶女子那冰寒的视线。他心知肚明,这女子方才那惊艳一刀,看似斩蛇救人,实则目标精准,刀意凛然,绝非路见不平那么简单。她出现在此地,恐怕与江映雪,甚至与永昌府的风云脱不了干系。
“在下何济,”何济拱手,声音清朗,穿透风声,“这位是永昌府周通判。至于这位姑娘…”他侧身,指向依旧紧靠着冰冷山壁、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的江映雪,“若在下所料不差,应是城西慈安堂后巷的盲眼画师,江映雪江姑娘吧?在下受人所托,正欲寻访姑娘。”
听到“江映雪”的名字,崖顶女子的眼神骤然一凝,锐利的目光瞬间从何济身上移开,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投向崖下那个纤细无助的身影,冰冷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
“姐姐…”崖下的江映雪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虽然目不能视,却朝着崖顶的方向,带着哭腔和巨大的依赖,怯生生地唤了一声。这一声呼唤,瞬间消融了崖顶女子周身大半的冰寒煞气。
女子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如同苍鹰掠空,几个起落便已从险峻的崖顶轻盈跃下,稳稳落在江映雪身边。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力量的美感。
“映雪,没事了。”女子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她伸出手,动作略显生硬却坚定地扶住了妹妹颤抖的肩膀。
“姐姐…好多蛇…好可怕…”江映雪如同受惊的小兽,紧紧抓住姐姐的手臂,将脸埋在她肩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不怕,蛇都跑了。”女子轻拍妹妹的背,目光却警惕地扫过何济和周通判,尤其在何济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你们寻映雪何事?受何人所托?”她直接问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此地非说话之所。”何济看了一眼惊魂甫定、眼神闪烁的周通判,又扫视着周围幽深的崖壁和荒草,“蛇群虽退,幕后之人未必罢休。何某在城中落脚处尚有同伴,亦有伤者需照料。若二位姑娘不弃,可随何某暂避,再作详谈。”
崖顶女子——江疏月,闻言眉头微蹙,眼中疑虑更甚。她本能地不信任任何陌生人,尤其是与官府扯上关系的。然而,妹妹方才所受的惊吓让她心有余悸,此地确实危机四伏。她低头看了看怀中依旧瑟瑟发抖的映雪,又瞥了一眼地上那道自己斩出的、深达寸许的恐怖刀痕,最终,保护妹妹的念头压过了疑虑。
“带路。”江疏月声音冰冷,言简意赅。她一手紧握刀柄,一手牢牢护住江映雪,姿态如同护崽的母豹。
何济点头,牵过自己的马,又示意惊魂未定的周通判跟上。一行人沉默地沿着崎岖山道返回永昌府城。气氛沉闷而紧绷。周通判几次想开口询问或套近乎,都被江疏月那冰冷的眼神和何济警告的目光瞪了回去。
回到“悦来客栈”,苏明雪无声地打开房门,清冷的眸光在江氏姐妹身上扫过,尤其在江疏月腰间那柄古朴长刀上停留一瞬,眼神微凝。林青萝和唐蜜儿看到何济带回两个陌生女子,也是一脸惊讶。
“济哥哥,她们是…”林青萝好奇地问。
“这两位是江姑娘。”何济简单介绍,“青萝,蜜儿,麻烦照顾一下这位江映雪姑娘,她受了些惊吓。明雪,劳烦带周通判去隔壁房间安置,让他定定神。”他巧妙地支开了无关人等。
林青萝立刻上前,温声细语地安抚江映雪,递上温热的茶水。唐蜜儿虽然好奇,但看到江映雪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也收起了野性,难得安静地坐在一旁。苏明雪则无声地引着依旧有些腿软的周通判去了隔壁。
房间内只剩下何济、江疏月,以及被林青萝照顾着的江映雪。气氛依旧有些凝滞。
江疏月站在窗边,身形笔直如枪,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警惕地看着何济:“现在可以说了。寻映雪何事?受谁所托?”
何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桌边,提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江疏月:“江姑娘一路护持,辛苦了。喝口水吧。”他语气平和,带着自然的关切。
江疏月冷冷地看着那杯水,没有接。
何济也不勉强,将水杯放在桌上,目光落在安静下来的江映雪身上,声音放得更柔和:“何某受‘听风楼’楚晚晴楼主指点,前来寻访江映雪姑娘。因永昌府衙发生了一桩离奇命案,死者刘书吏于竹林暴毙,死前怀中紧抱一幅未完成的画作,画中景象诡异,似与邪祟相关。听闻江姑娘天赋异禀,能以心观物,或可‘听’到画中死者未尽之言,为破案提供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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