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后巷的血腥与混乱被远远抛在身后,听风小筑的灯火如同黑暗中的孤岛。陈冲手握那枚催命符般的“文”字玉扣和厚厚账册时惊恐扭曲的脸,在何济脑海中挥之不去。文管家的触手已深入永昌府衙的钱脉,官银失窃、假银票横行,这潭浑水下的冰山,远比想象的更庞大狰狞。然而此刻,何济的心神却被另一重更迫切的危机占据——阿桑体内那蠢蠢欲动的母蛊,以及唐蜜儿情蛊反噬后依旧不稳的气息。
静室内,药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林青萝小心地为苏明雪肩头换上新熬制的拔毒药膏,动作轻柔,杏眼中满是心疼。苏明雪闭目端坐,清冷的容颜在烛光下略显苍白,但气息已平稳许多,只是体内被“噬心针”侵蚀的经脉,仍需时日调养。
另一间静室,阿桑依旧昏迷,脸色在昏迷中透着不祥的青灰,眉宇间凝聚着痛苦。唐蜜儿坐在床边,野性的小脸上带着少见的忧虑和自责,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光洁的脚踝——那里虽已不见粉红蛊丝,但情蛊反噬的虚弱感,以及差点连累何济的愧疚,如同藤蔓缠绕心头。
“济哥哥…阿桑姐姐的母蛊…还有我的情蛊…”唐蜜儿抬起头,看向推门而入的何济,眼中带着期盼和一丝脆弱,“真的…没办法了吗?”
何济走到床边,再次搭上阿桑的腕脉,意念沉入,清晰地感知到那蛰伏在心脉深处的阴毒母蛊如同苏醒的毒蛇,正贪婪地汲取着阿桑被“七星伴月草”强行催发的生机,变得更加躁动危险。而唐蜜儿体内,情蛊虽被压制,但核心处依旧残留着不稳的悸动,如同随时可能复燃的余烬。
“办法有。”何济收回手,眼神凝重,“但需两味主药。一味是‘七星伴月草’的伴生之物——‘月魄凝露’,此露生于伴月草根茎交汇处,月华滋养,性极阴寒,可冰封蛊虫活性,为拔除母蛊争取时间。另一味…”他看向唐蜜儿,“需‘同心蝶’的蝶粉。此蝶生于情蛊本源之地,其粉蕴含情蛊平和之力,可安抚你体内躁动的情蛊核心,稳固心神,避免再次反噬。”
“月魄凝露…同心蝶…”唐蜜儿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七星伴月草’本就稀少,其伴生的凝露更是可遇不可求。‘同心蝶’…我只在寨子最古老的祭坛壁画上见过记载,据说早已绝迹百年…”
“我知道哪里有!”唐蜜儿猛地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野性的光芒,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五毒寨后山!最深处的‘祖灵祭坛’!那里是寨子最古老的圣地,传说祭坛周围的‘七星伴月草’最多!而且…祭坛深处,据说有上古遗留的蛊虫秘境!‘同心蝶’…或许就在那里!”
“五毒寨后山?”何济眉头微蹙。阿桑带来的消息言犹在耳,五毒寨已被“噬心一脉”叛徒掌控,奉“渊”字令牌行事,那里如今是龙潭虎穴!
“济哥哥,我跟你去!”林青萝放下药碗,小脸满是坚定,“采药配药是我的本分!”
“我也去!”唐蜜儿立刻道,“后山地形我最熟!而且我的蛊虫对那里的毒瘴有抗性!”
“胡闹!”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江疏月抱着刀,倚在门边,眼神锐利如刀锋,“五毒寨现在什么情况?那是叛徒的老巢!你们两个,一个不通武功,一个蛊虫不稳,去了是累赘!”
唐蜜儿不服气地瞪起眼,却被江疏月冰冷的眼神压了回去。林青萝也垂下头,小嘴微抿。
何济看着眼前众人:重伤的苏明雪,昏迷的阿桑,需要保护的江映雪,还有跃跃欲试却实力不足的林青萝和唐蜜儿。他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疏月姑娘留下,与明雪一同镇守此地,保护映雪和阿桑。”何济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青萝随我去采药,她对药性感知敏锐,辨识‘月魄凝露’非她不可。蜜儿…”他看向野性难驯的少女,语气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你负责带路,避开叛徒耳目。记住,一切听我指挥,不可擅自行动,否则…”他故意板起脸,“银镯子没了,还要罚你抄《蛊经》一百遍!”
“啊?抄书?”唐蜜儿小脸一垮,随即又扬起下巴,“知道啦知道啦!保证听话!济哥哥最好了!”她听到能去,又恢复了活泼,野性的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还不忘偷偷对林青萝做了个“我罩你”的眼神。
林青萝则看着何济,杏眼中满是信任和依恋:“嗯!青萝一定帮济哥哥找到凝露!”
苏明雪睁开眼,清冷的眸光落在何济脸上,没有言语,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江疏月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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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何济、林青萝、唐蜜儿三人换上深色劲装,在唐蜜儿的带领下,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出永昌府城,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的苗疆群山。
山路崎岖险峻,古木参天,藤蔓虬结。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兽吼此起彼伏,更添几分阴森。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带着甜腥的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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