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坊市外围的土地,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混合着内脏腐烂的刺鼻气味瞬间包裹了萧尘林和苏凝雪。这味道浓得仿佛有形质,沉甸甸地压在舌根和胸口。
死寂!
原本喧嚣的道路,此刻空荡如鬼域!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许多门窗被粗暴砸开,碎片木茬狰狞地刺向空中。更有几处被火系法术彻底焚毁,只留下黢黑的焦木断梁斜插在冒着青烟的灰烬里,空气中还飘荡着燃烧后的焦糊味。
目光所及,尸骸遍地! 扭曲断裂的身躯以各种绝望的姿态伏卧在冰冷的泥地或破碎的门槛上。血早已凝固成深褐色,大片大片地浸透了身下的土地。这些尸体大多被扒得只剩下贴身的单衣,连一块遮羞的布都没有留下,赤裸裸地展示着掠夺者的贪婪与这片区域的彻底失序。财富与尊严,在昨夜被彻底剥夺。
零星几个凡人女子蜷缩在自家已成瓦砾的屋角,怀里抱着懵懂不知事、却被死寂吓得不敢出声的孩童。她们眼神空洞,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种被巨浪拍碎后残留的麻木灰败。偶有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喉咙深处闷闷溢出,旋即又被死死咬住嘴唇憋了回去——在这片血色废墟上,连哭泣都成了奢侈的冒险。
仅仅是外围的惨状,就已如同地狱的画卷缓缓铺开!
萧尘林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过那些姿态扭曲的尸身。他特别留意到其中几具——体表残留着强横灵力冲击的焦痕,或是被某种凌厉法器劈开的恐怖伤口,深可见骨!这绝不是普通练气初期争斗能留下的!连练气中期的高手,也未能幸免!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蔓延开。昨夜若留在家中……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巽羽”剑柄。
就在两人屏息前行,绕过一处堆满破碎家具的街角时——
“噌!”
一道迅捷如狸猫的身影猛然从前方岔口窜出!显然没料到转角有人!
双方瞬间照面!
那人影浑身一震,布满血丝的眼睛中瞬间爆发出惊弓之鸟般的凶光!一只手下意识按在腰间悬挂的一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锯齿短刃上!浓烈的煞气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空气骤然凝固!
三双眼睛在空中撞出无形的火星!
但下一刹——
那人影眼中凶光急闪,似乎在极速衡量利弊。他看到了苏凝雪脸上残余的惊惧,更看到了萧尘林瞬间绷紧如猎豹的姿态和那深若寒潭的眼神!没有任何言语,他猛地收回了握刀的手,脚下无声却极其迅捷地向后滑步!身体如同鬼魅般重新退回了岔道拐角,瞬间消失在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原地浓得化不开的警惕与杀机!
萧尘林与苏凝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悸与冰冷。没有丝毫犹豫,两人极为默契地同时转向!毫不犹豫地绕开了那个岔口,宁愿选择一条更远、视线更差的狭窄后巷。
战斗?二对一似乎有胜算?但阴影里是否还有他的同伙?这刚结束的混乱夜晚,身上多一道血痕就是天大的麻烦!任何一个出现在街角的“护卫”,都可能把他们当成制造混乱的匪徒顺手清理掉!
沉默!谨慎!快速脱离险境!
接下来的路途,每一步都踏在心跳的间隙里。
终于,那座熟悉、破旧却暂时庇护他们的窝棚院落出现在视线尽头!
苏凝雪的屋门竟然完好,只是窗户破裂了几块。
而萧尘林的小院——院门虚掩着,门栓断裂在地,上面沾着泥泞的脚印。
推门而入。
一片狼藉!
米缸被砸碎在地,粗陶碎片和混杂着泥土的残米洒得到处都是——那是他最后一点口粮日玄米!厨房的灶台被掀翻,藏水的大陶瓮裂成几瓣,水流了一地。
财富,无论多么微薄,总会被榨干。
萧尘林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但他顾不得肉痛!身影如同猎豹般冲向卧室!
目光死死钉在床上地板!
还好! 他长吁一口气。
床前的地板上纵横交错着几道深刻的焦黑爪痕和撞击凹坑!显然是有人发现了端倪,用法器或强力法术狂轰滥炸过!但父亲当年煞费苦心用夯土混合铁水浇筑、再用禁制加固过的地下密室入口,硬是扛住了冲击!粗糙却坚固! 外面那层被法术轰得变色焦裂的伪装木地板下,是毫发无损的铁灰色真身!若非懂得开启机栝(如他父子),强行破开入口的成本远超收获。
钻进地下密室,微弱的光线下,那三个盛放着发芽玄种的竹筒静静立在角落,嫩绿的新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完好无损!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小心退出,重新伪装好入口。
返回地面,开始清理这被暴力翻检过的“家”。
苏凝雪默默过来,将手中一个小布袋塞给萧尘林。里面是她仅存的两斤灵米(不知是藏得隐秘还是掠夺者疏漏)。“先吃点东西。”
中午,当那碗久违的热腾腾灵米饭端在手中时,萧尘林竟感到一种荒诞却真实的满足感。在失去之后,这一点点粮食都显得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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