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虫窟内,惨绿的磷火不安地跳跃,将洞壁上层层叠叠的虫尸阴影拉长扭曲,如同地狱伸出的鬼爪。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尸腐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粘稠得令人窒息。
金蜈圣手瘫在冰冷的、被粘液和血污浸透的地面上,身体因无法想象的剧痛而剧烈地痉挛、抽搐,如同一尾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左肩、右肩、左膝——三处关节已被顾远那如同洪荒凶兽利爪般的手掌,硬生生拍成了粉碎!骨头碴子刺破皮肉,暴露在污浊的空气中,暗红的鲜血混合着骨髓的浆液,汩汩涌出,在他身下汇聚成一片不断扩大的、令人作呕的深潭。
“呃…嗬嗬…”他喉咙里只能发出漏气般的、意义不明的嘶鸣,每一次微弱的抽吸都牵扯着全身碎裂的骨头,带来新一轮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这剧痛,不仅仅是肉体的毁灭,更是意志的凌迟!顾远没有立刻杀他,而是如同最残忍的屠夫,要将他每一寸反抗的筋骨都彻底碾碎!让他清醒地品尝这绝望的滋味!
更深的痛苦,来自心灵。
他的目光,越过顾远那如同魔神般矗立的玄色身影,死死钉在几丈之外——那个匍匐在地、卑微到尘埃里、正用尽最后力气抱住顾远靴子、泣血哀求的女儿身上!
史迦!他曾视若珍宝的女儿!那个被他亲手打入万虫窟、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儿!此刻,为了他这个罪孽深重的父亲,她抛弃了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像最卑贱的奴隶般,额头死死抵着冰冷污秽的地面,枯草般的长发被血污黏连在脸上,残破的身体因极致的哀求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顾公子…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爹…求您…”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绝望,“我…我愿意…愿意做您的…奴…奴婢…阿古拉夫人能做的…我都能…我比她…更听话…求您…随意…随意在我身上…发泄…只求…只求您开恩…留我爹…一条贱命…给苗疆…留一条…生路…”
她甚至艰难地抬起头,那只唯一还能勉强睁开的、肿胀的眼睛里,充满了卑微到极致的、近乎献祭般的哀求光芒,泪水混合着血污汹涌而下。为了父亲,为了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苗疆生路”,她将自己最后一点作为人的尊严和底线都彻底践踏、撕碎、双手奉上!
“迦…迦儿…”金蜈圣手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模糊的音节,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血水滚落。比骨头粉碎更痛彻心扉的悔恨,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濒临崩溃的灵魂!是他!是他这个刚愎自用、野心膨胀的蠢货!是他亲手将女儿推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让她为了自己这个罪人,承受着比万虫噬咬更甚百倍的屈辱!
“孽障!放开!不…要求他!!”金蜈圣手用尽残存的力气,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充满了痛苦、绝望和深深的自责。他宁愿立刻死去,也不愿女儿再为他承受这份非人的屈辱!
然而,史迦仿佛没有听见。她只是死死抱着顾远的靴子,如同溺水者抱着最后的浮木,卑微地重复着那令人心碎的哀求,声音越来越微弱,气息越来越短促。
顾远冷漠地站着,玄色的身影在磷光下如同冰冷的铁塔。他垂眸看着脚下卑微乞求、献祭自身的史迦,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眸中,冰封的杀意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转瞬又被更深的、为阿古拉复仇的烈焰所覆盖。他缓缓抬起那只暗金色的手掌,五指微曲,指尖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再次对准了金蜈圣手唯一完好的右腿膝盖!
“你的代价…还远远不够。”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九幽寒风刮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金蜈圣手即将彻底被碾碎、史迦即将彻底崩溃之际!
“住手——!!!”
一个苍老、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力量的女声,如同穿透浓重瘴气的惊雷,猛地从万虫窟入口处炸响!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打破了洞窟内凝固的死亡气息!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顾远那即将拍下的手掌猛地停在半空!他霍然转头,那双冰封万载般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难以置信的波动!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射向声音来源!
洞口的光影一阵晃动。一个穿着靛蓝色洗得发白、打满补丁苗衣的枯瘦老妇,一手拄着根磨得油亮的竹杖,一手用力地拨开洞口的藤蔓,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沾满了汗水和赶路的尘土,浑浊的眼中却燃烧着焦急的火光!
而在她身后!
一个熟悉的身影紧跟着冲入!是李襄!北斗七子老三!他此刻浑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长途奔袭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更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是——李襄的背上,正伏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同样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粗布衣衫的纤细身影!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脖颈和手腕处,依稀可见未愈的伤痕和病态的苍白。她似乎极其虚弱,头无力地靠在李襄的肩头,身体随着李襄的喘息而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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