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蝎娘子,她回来了!她孤身一人……回到了苗疆!”
“我们……我们都懵了!她好不容易逃出去……找到了希望的火种……她为什么要回来?!回来做什么?!送死吗?!”
“没有人知道她回来做了什么,只知道……她回来没几天,行踪就暴露了!被已经成为尸傀的血蟾老祖,和那条毒蛇银蛇夫人,带着大批拜火教高手,在‘落魂坡’……围住了!”
“那一战……据说打得天昏地暗……青蝎娘子……不愧是老祖巫最得意的弟子……她拼尽了全力……毒瘴弥漫……幻影重重……蝎蛊如云……据说杀了不少拜火教的高手……甚至重创了银蛇……但……她终究是孤身一人……面对的是不知痛苦、力大无穷的尸傀血蟾……和源源不断的敌人……”
“最后……她力竭了……被血蟾老祖那蕴含着圣火与剧毒的重拳……击碎了心脉……尸体……被银蛇那个贱人……挂在了拜火教新立的‘圣火祭坛’上……示众了三天三夜!说是……祭奠什么狗屁天神!”玉婆婆的声音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悲凉,“为什么?!老婆子至今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回来?!她明明……明明已经点燃了希望的火种啊!”她枯瘦的手狠狠捶打着竹椅扶手,老泪纵横。
“再后来……就是金蜈圣手……他突然从蛰伏中走出!像一头受伤的雄狮!带着他暗中多年发展的部众和他那残余的金蜈卫……对拜火教发起了近乎自杀式的反扑!他像疯了一样……专门袭击拜火教的祭坛……杀了不少人……搅得他们不得安宁……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直到……直到他在‘黑水泽’……和血蟾交手。一场大战……据说打得黑水泽都沸腾了……最后……听说他重伤被救走……销声匿迹……我们都以为……他死了……”玉婆婆的目光看向顾远,“直到……顾帅你带着契丹大军……横扫苗疆……我们才知道……金蜈圣手……原来……原来……他到底做了什么……”
“然后……就是那一夜……”玉婆婆的声音变得无比疲惫,她看向阿古拉,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老婆子住在‘腐骨潭’边的破草棚里,半夜听到外面有动静。出去一看,姑娘,你就倒在泥沼里,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没了……像极了当年……倒在火海里的玉蛛仙娘……”
“老婆子,什么都没想,把你拖了回来,用尽了我那点微末的草药知识和这些年偷学的……一点点粗浅的巫医皮毛……阎王爷手里……把你抢了回来……”她看着阿古拉,眼神慈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青蝎娘子没有看错人……你回来了……带着希望回来了……”
竹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玉婆婆的讲述,如同一幅用血与泪、恨与爱织就的漫长画卷,终于铺展到了尽头。她喘息着,浑浊的目光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执着,缓缓从顾远和阿古拉脸上扫过,最终,深深地、深深地看向面前这个契丹少年——顾远。
她挣扎着,从那破旧的竹椅上,缓缓地、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佝偂的腰背,在这一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挺直了几分。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靛蓝布衣,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顾帅……”玉婆婆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老身……八十多岁了……黄土埋到脖子的人……本不该……也没资格……在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多嘴多舌……”
“但今天……老身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为了老祖巫桂阳晨!为了玉蛛仙娘!为了青蝎娘子!也为了……金蜈圣手和血蟾老祖!”
她的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灵魂的火焰:
“老身的故事……讲完了。金蜈圣手……血蟾老祖……他们二人……论手段……论结果……在您看来……或许……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赎其罪!血蟾引狼入室……拜火教的魔头张三金……用我苗疆的童男童女活祭……用邪法控制人心……造下无边杀孽!金蜈……他刚愎自用……手段酷烈……为了他那‘纯粹苗疆’的执念……也害死了不少无辜……他们……都错了!大错特错!”
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悲怆:
“但是!顾帅!老身斗胆问您一句——他们的心!他们的本心!可曾违背过老祖巫桂阳晨的遗愿?!他们可曾有一刻……忘记过‘振兴苗疆’这四个字?!”
“血蟾老祖!”玉婆婆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痛惜,“他是个蠢人!一根筋的蠢人!他太急了!急得眼睛只看到了‘好日子’!他以为……张三金那些新奇的东西……那些盐铁……那些技术……就是振兴苗疆的捷径!他看到了拜火教带来的……实实在在的东西!田地……确实多产了些……工具……确实锋利了些……矿工……确实省力了些……这些……是苗疆千百年来没有的!他……他就像个看见了糖的孩子……只想着甜……却不知道糖里裹着毒药!他为了这些……为了他心中那个‘苗疆强盛’的幻梦……他甘愿忍受百般折磨……把自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尸傀!他引狼入室……罪该万死!但……您能说……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他自己吗?!他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恐怕还是‘苗疆……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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