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下的公约
林砚的指尖在触控屏上滑动,冰冷的蓝色光点勾勒出太平洋海底的三维地形图。屏幕中央,一片标注着“马里亚纳海沟边缘”的区域被红色虚线框出,旁边的数据栏跳动着关键参数——水深6200米,地质活动频率0.3次/年,距离最近人类居住区1200公里。
“这里是目前最优的候选点。”她转身看向会议室里的众人,投影幕布上的深海图景映在每个人脸上,“海床岩层密度达2.9克/立方厘米,能承受核废料容器的长期压力,且远离地震带与热液喷口,生态系统以深海微生物为主,风险可控。”
话音刚落,俄罗斯代表伊万诺夫便皱起了眉头,指节敲击着桌面:“林博士,你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核废料储存库已超期服役五年,仅摩尔曼斯克州就堆积了2300吨乏燃料。如果按‘产生国主导处理’的原则,我们需要先投入至少40亿美元新建陆上处理设施,这对当前的经济形势来说几乎不可能。”
坐在对面的美国代表戴维斯立刻附和:“伊万诺夫先生的担忧很现实。美国能源部2024年的预算报告显示,核废料处理专项拨款仅占总预算的1.2%,国会更倾向于将资金投入新型核电技术研发。毕竟,核废料泄漏是‘未来风险’,而选民更关心当下的电价。”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林砚看着眼前这些西装革履的官员,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挪威斯瓦尔巴群岛看到的场景——废弃的核废料储存罐表面已出现细微锈蚀,工作人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每小时就要轮换一次,以防辐射超标。她深吸一口气,将平板电脑连接投影,调出一组卫星图像。
“这是2023年南太平洋岛国图瓦卢的海岸线,”画面上,蓝色的海水正吞噬着白色的沙滩,“由于全球变暖导致海平面上升,该国原定的陆上核废料临时储存点已被淹没三次。而根据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数据,目前全球有超过37万吨核废料处于‘临时储存’状态,其中60%的储存设施不符合安全标准。”
她顿了顿,点开另一段视频——镜头下,哈萨克斯坦塞米巴拉金斯克核试验场附近的牧民正带着孩子做辐射检测,仪器屏幕上的数值远超安全阈值。“1995年,某国将1200吨核废料转移至这里,承诺每年支付500万美元的‘环境补偿款’,但从2018年起,这笔款项就再未到账。现在,当地儿童甲状腺疾病发病率是全球平均水平的8倍。”
会议室里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法国代表勒梅尔推了推眼镜,语气缓和了些:“林博士,我们理解你的担忧,但‘技术共享’涉及商业机密。法国阿海珐集团的核废料玻璃固化技术花费了20年研发,投入超150亿欧元,如果无偿共享,如何保障企业的利益?”
“技术共享并非无偿。”林砚立刻回应,调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协议草案,“我们建议建立‘核废料处理技术专利池’,有核国家可通过支付专利使用费获取技术授权,费用的30%用于资助发展中国家的核废料处理设施建设。同时,国际原子能机构将成立技术监督委员会,确保技术使用符合安全标准。”
这时,中国代表陈舟补充道:“中国在甘肃北山核废料地质处置库的建设中积累了丰富经验,我们愿意开放部分技术参数。此外,中国提议设立‘核废料泄漏应急基金’,初始资金由各国按核废料存量比例分摊,目前已得到巴西、南非等12个国家的支持。”
会议进行到第四天,分歧依然存在。日本代表以“地质条件特殊”为由,拒绝承诺“不向环保标准低的国家转移核废料”;英国则坚持要求降低“产生国主导处理”的责任比例,认为“前殖民国家应承担更多历史责任”。
林砚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广场上抗议的人群——他们举着“拒绝核废料污染”的标语,手里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想起昨晚收到的邮件,是图瓦卢环境部长发来的,附件里是一张照片:一个当地男孩站在被海水淹没的储存罐旁,手里捧着一只死去的海鸟。
“或许我们该换个角度思考。”林砚回到会议室,将照片投影在幕布上,“核废料处理不是某个国家的问题,而是全人类的责任。就像这张照片里的男孩,他从未使用过核电,却要承受核废料泄漏的风险。如果我们今天无法达成共识,未来,我们的子孙后代将如何看待我们?”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陷入沉默。过了几分钟,伊万诺夫率先开口:“俄罗斯同意‘产生国主导处理’的原则,但希望国际社会能提供50%的技术贷款。”
戴维斯紧随其后:“美国愿意加入‘技术专利池’,但专利使用费需降低至当前标准的60%。”
勒梅尔也点了点头:“法国支持设立‘应急基金’,但基金管理委员会需有欧盟代表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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