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心中猛地一紧,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但他表面上却极力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说道。
“正是因为三位都是当今世上的杰出人物,所以玄德公才愿意用丰厚的礼物来赎回他们,以此来表示我们的诚意,同时也为了维护我们过去的情谊。”
“丰厚的礼物?”
郭嘉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他那原本因病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此刻却透露出一种洞悉一切的精明。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一般,紧紧地锁住孙乾,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孙先生所说的,难道是指……荆襄之地?”
孙乾心头一震,他没想到郭嘉竟然如此敏锐,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荆州确实是他们准备用来交换的筹码,但他没想到郭嘉会如此直接地说出来。
郭嘉似乎看穿了孙乾的心思,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荆州乃是四战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扼守着天下的交通要道。南郡控制着巴蜀的咽喉,而南阳郡更是帝乡所在,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十分富庶辽阔……如果能以这两个郡作为人质,倒也能看出几分真心了。”
孙乾强忍着内心的震惊,他知道郭嘉的情报非常准确,而且他的胃口也远比自己预料的要大。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
“祭酒大人真是明察秋毫。我主确实有足够的诚意,愿意用荆州的南郡和南阳郡这两个地方,来换取张、陈、庞三位能够平安归来。”
“哦?”
郭嘉缓缓地重新靠回椅背,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慵懒,但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单调而压抑的笃笃声,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孙乾那紧绷的神经。
孙乾坐在郭嘉对面,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郭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郭嘉脸上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此时变得更深了一些,然而这笑容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反而更显得冰冷刺骨。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威压。
“两郡之地,换三条性命……听起来,似乎是我主占了便宜?”
孙乾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知道,郭嘉的话还没有说完,而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重点。
果然,郭嘉的话锋陡然一转,变得无比锋利。
“然则,孙先生可知,张翼德之勇,其断喝之声可震塌囚室梁柱!如此勇将,其首级若悬于许昌城门,必能震慑天下不臣之人!陈叔至,身中数十创,其血衣浸透刑场积雪,至今犹存!此等虎狼之将,放归旧主,无异于纵虎归山,遗患无穷。至于庞士元……”
说到这里,郭嘉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孙乾,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的恐惧。
“此人之智,可比十万雄兵。放他回去?孙先生觉得,我主会做这等养虎贻患之事么?”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锥,无情地、狠狠地凿在孙乾的心上。这些字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他的胸膛,直抵他的灵魂深处。
张飞的刚烈,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炽热而猛烈;陈到的惨烈,好似狂风中的残烛,脆弱却不屈;庞统的价值,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璀璨而耀眼。
然而,郭嘉却用最残酷的描述,将他们的“分量”赤裸裸地展现在谈判桌上,毫无掩饰,毫不留情。
寒意从孙乾的指尖开始蔓延,如毒蛇般顺着他的手臂、肩膀、脖颈,最终传遍全身。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
厅堂里的炭火原本还散发着些许温暖,但此刻在孙乾眼中,却仿佛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祭酒此言差矣!”
孙乾猛地抬起头,他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火焰,迸发出不容置疑的锐光。
他的声音因激愤而微微发颤,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如同惊雷一般震撼人心。
“张将军、陈将军皆是忠勇之士,他们为国家、为百姓,不惜舍生忘死!庞军师更是当世奇才,其智谋韬略,举世无双!如此英雄豪杰,岂可与寻常刑囚、首级血衣相提并论?我主以两郡沃土相易,此心昭昭,可鉴日月!若执意加害忠良,岂不令天下英雄齿冷,有损魏王仁德之名?”
说到最后,孙乾将“仁德”二字咬得极重,仿佛要把这两个字深深地刻在郭嘉的心上。
郭嘉静静地看着孙乾,他的脸上始终挂着那抹令人不安的笑意,似乎对孙乾的愤怒毫不在意。
厅堂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更漏单调的滴答声,以及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在郭嘉那苍白且病态的面庞上时隐时现,仿佛将他映照成了庙宇中那深不可测的神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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