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面用温水浸湿了毛巾,动作极其轻柔地擦拭少年额角干涸的血迹和污痕,避开那些细小的擦伤。
他的指尖拂过少年枯槁凹陷的脸颊时,带着一种无声的抚慰。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窗外的天色由墨蓝转为灰白,又从灰白染上了傍晚的暖橘。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张星衡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窗外黄昏的日光透过窗棂,在王面身上投下朦胧的光影。
王面隔一段时间就会起身查看点滴,亦或是替少年掖好被角。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温暖的光斑时,张星衡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痛苦的呻吟。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有头顶陌生的、柔和的光晕,随即,感官如同潮水般涌回。
药物的苦涩味道、手腕脚踝传来的、被包裹住的钝痛,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身体被仔细清理过的洁净感,以及一种久违的、被庇护着的安全。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年轻而清秀的脸庞。
那人坐在床边,穿着简单的灰色便装,黑色的头发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色泽,轮廓分明的侧脸带着一种沉静的专注。
那双眼睛正看着他。
他看起来不像是寨子里的人,他身上没有那种山野的粗粝,也没有村民看自己时那种刻骨的厌恶和恐惧。
王面的眼睛里面没有审视,没有厌恶,只有平静的关切,像深秋月夜下无波的湖面。
他此刻的目光温和的像一泓深潭,清晰地映出张星衡此刻的狼狈。
张星衡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想躲开这陌生的、让他惶恐的安全感。
身体一动,手腕脚踝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别动。”
王面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清冽却柔和。
王面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张星衡没有受伤的肩膀,力道很轻,随后说道:
“你的伤口才处理好,需要静养。”
张星衡僵住了,身体紧绷得像一块石头。他不敢看那双眼睛,目光慌乱地落在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腕上。
那曾经被锁链磨烂、散发着腐臭的地方,此刻被洁净的白纱布覆盖着,边缘透出淡淡的药味,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和更深的惶恐攫住了他。
我是谁?我在哪?
他们是谁?
为什么要救我?
王面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混乱的思绪平复。
过了许久,久到窗外的暖橘彻底褪去,换上深蓝的夜幕,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灯温暖的光晕时,张星衡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怯懦抬起眼,飞快地瞥了王面一眼,又迅速垂下。
“你是谁?”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王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里面插着一根吸管,递到他唇边说道:
“先喝点水。”
张星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地微微张开嘴,吸了几小口。
温润的水流滋润了干涸刺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活着的实感,却也让他心底那滩冰冷的淤泥更加沉重。
放下水杯,王面才重新看向他,目光平静而认真的说道:
“我叫王免,在所难免的免,代号‘王面’。我是守夜人004号特殊小队‘假面’小队的队长。这里是我们的临时驻地,你安全了。”
他的回答很简单。
临时驻地?安全?
这两个词对张星衡来说太过遥远和陌生。
他怔怔地看着王面为自己润湿嘴唇,那清凉的水分缓解了喉间的灼痛,也让他混沌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昏迷前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脑海——
溶洞的黑暗、飞头蛮的嘶吼、黑袍人阴冷的笑声、自己砸向星盘的锁链、那爆发出的璀璨星光……
还有最后映入眼帘的,那张银灰色的面具和腰间的黑刀。
“是……是你!”
张星衡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牵动了伤口,
“那个黑袍人,他要抓你!那些飞头是陷阱!”
他语无伦次,声音里充满了惊悸。
“我知道。”
王面轻轻按住他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阻止他乱动,
“谢谢你,是你救了我们。在老鸦坳的溶洞里,如果没有你,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死在那里。”
他的语气很真诚,没有丝毫的客套。
张星衡愣住了。
谢谢?救?
这个词像带着剧烈的刺痛和荒谬感。
救?他一个被锁在溶洞里等死的“灾星”,救了这些看起来如此强大的人?
“我……”
张星衡张了张嘴,想说那只是碰巧,想说那力量也是“邪祟”的一部分,想说如果不是他,也许那些怪物根本不会去老鸦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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