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艾草香,宛如一缕缕轻柔的梦,还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悠悠飘荡,尚未完全散尽。而此时,京城各书局的门板上,已然贴满了猩红的告示,仿佛是这座城市在特定时刻发出的醒目宣言。锦云书局那朱漆大门两侧,新换的幌子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似在向世人诉说着书局的使命与担当。幌子上用金粉写就的“《卖油郎》赈灾版,买一送一,所得银两分文不取”,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苏锦璃身姿轻盈地站在书局的台阶上,目光扫视着书局门前热闹非凡的场景。只见一个络腮胡汉子,怀里紧紧抱着十本话本,奋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身着的粗布褂子前襟,别着的“赈灾义士”红绸带,此刻歪歪扭扭地耷拉到了肚脐处,模样滑稽又可爱,苏锦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姐,您瞧这账本……”菱歌迈着细碎的步伐,匆匆走到苏锦璃身旁,手中捧着夹着红笔批注的账册,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戳着某行数字,神情中带着一丝忧虑,“江南书商联盟把《卖油郎》盗版压到两文钱一本,还雇了些泼皮无赖在街口大声嚷嚷,说我们借灾年发横财。”她话音刚落,街对面就传来一阵拍桌子的声响,紧接着,钱掌柜那尖锐的公鸭嗓穿透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了过来:“苏锦璃黑心肝!拿灾民的眼泪换银子!”
苏锦璃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她二话不说,从菱歌手里一把抢过狼毫笔。目光落在书局门口的黑板上,原本写着的“赈灾特辑八折”字样,被她用力划掉。随即,她运笔如飞,写下“江砚联名百位官员,愿以俸禄作保”十二个大字。那字迹刚劲有力,仿佛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刺破了清晨的薄雾。墨汁顺着木板的纹路缓缓往下渗,恰似滴落在宣纸上的血泪,诉说着这场赈灾行动背后的艰辛与坚定。她刚写完最后一笔,抬眼便看见江砚与大理寺卿从街角并肩走来。江砚身着石青色官袍,官袍的下摆还沾着昨夜查账时不小心溅上的泥点,可见他为赈灾之事奔波的忙碌与辛劳。
“夫人,”江砚抬手,用衣袖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珠,露出腕间那只已经磨出毛边的护腕,这护腕见证了他无数日夜的操劳。“吏部侍郎王大人捐了半年俸禄,翰林院七十二位编修也联名签了倡议书。”他微微侧身,身后的大理寺卿适时地展开一卷宣纸,朱红的印泥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仿佛是正义与爱心的象征。“这是百位官员的花押,已送去通政司备案。”大理寺卿的声音沉稳有力,为这场赈灾行动增添了一份庄重与权威。
正说着,街口突然响起一阵鸣锣开道声,声音由远及近,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只见皇帝身着常服,手中拎着一个来自紫宸殿的鎏金食盒,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他远远地就把食盒往苏锦璃怀里一塞,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大声说道:“苏锦璃!朕也要入股你的‘话本救国’!”食盒打开的刹那,十锭金元宝滚落出来,“噼里啪啦”地掉落在柜台之上,与算珠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是一曲激昂的乐章。“这是朕的体己钱,换你十套《飞天狐狸》给灾民解闷!”皇帝的话语中,透着对灾民的关切与对苏锦璃等人义举的支持。
太后在宫娥的搀扶下,缓缓跟在皇帝身后。她头上的珍珠抹额随着步伐轻轻颤动,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太后走到苏锦璃面前,微笑着塞给她一个锦缎方盒,盒盖打开,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沓桑皮纸银票。“哀家的私房钱,给灾民买些稻种。”太后慈祥的目光落在江砚的腰带上,“听说你当了玉扳指?回头哀家再赏你个更大的。”太后的言语中,既有对江砚的赞赏,也饱含着对灾民的关怀。
寿安公主像只欢快的小鸟,抱着糖画从人群的缝隙中挤了进来。糖画的糖丝还粘在她的指尖,她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苏姐姐!我把攒了三个月的糖葫芦钱都换了铜板!”她松开紧紧攥着的小拳头,二十三文钱“叮铃当啷”地掉进捐款箱,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最美的音符。“张爷爷说,糖画也能换粮食!”寿安公主的话语,充满了童真与善良,让在场的人心中都涌起一股暖流。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苏锦璃转头望去,只见钱掌柜躲在绸缎庄门口,脸上神色慌乱。他手中的算盘“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上,算珠如受惊的雀鸟,纷纷滚进了阴沟之中。在他身后,他的小厮正手忙脚乱地撕毁“锦云书局牟利”的传单,却被苏小侯爷举着那把玩具大刀,追得满街乱跑。苏小侯爷一边追,一边大声喊道:“敢说我姐坏话!看刀!”那副认真又可爱的模样,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账房先生,”苏锦璃轻轻掏出帕子,温柔地给江砚擦汗,手中的狼毫笔不经意间在他的官袍上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狐狸,这只狐狸仿佛也带着他们此刻轻松而又坚定的心情。“刚才那箱金子,够买多少袋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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