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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是镇渊碑广场唯一的旋律。
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沉淀在每一寸龟裂的地砖缝隙里,凝固的血液在残阳余晖下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紫黑色泽。尸骸枕藉,断折的兵刃插在焦土中,无声诉说着刚刚那场惨烈到足以令星辰失色的搏杀。劫后余生的喘息声压抑而沉重,如同濒死野兽的呜咽。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钉在镇渊碑基座旁。
那里,城主燃尽魂魄的躯体已冰冷僵硬,血污浸透了他残破的战袍。而在他染血的手边,一点边缘布满蛛网般细密裂痕的灰芒,正微弱地、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它静静地悬浮着,距离布满古老符文的镇渊碑基座不过咫尺。
每一次光芒的明灭,都有一缕极其稀薄、冰冷死寂的灰白雾气,如同叹息般从裂痕中悄然渗出。这些雾气并未消散于风中,而是如有生命般,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执着,缠绕上镇渊碑基座那些被魔血侵蚀过、又被圣物净化、此刻却因核心受创而黯淡无光的金色符文。
嗤…嗤…
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如同强酸腐蚀着金属。肉眼可见的,被灰白雾气接触到的符文,其蕴含的精纯守护灵力,以及基座石材中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大地精气,竟被那雾气一丝丝地剥离、分解、吞噬!
那过程缓慢而坚定。金色的符文光芒以微不可察的速度更加黯淡一分,而吞噬了这微末力量的灰白雾气,则凝实了几乎无法分辨的一丝,如同归巢的毒蛇,缓缓缩回灰芒那布满裂痕的本体之中。
然后,灰芒那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的光晕,便奇异地、极其微弱地…稳定了那么一丝。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平衡,在这吞噬与维系之间悄然形成。
“它在…吃镇渊碑!”一名幸存的老修士指着基座,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变形,打破了死寂。他亲眼看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符文区域彻底失去了光泽,如同被蛀空的朽木。
“怪物!那坠星的东西果然是怪物!”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残存的守军中蔓延。他们刚从魔爪下侥幸逃生,却又亲眼目睹了另一个吞噬守护圣物的诡异存在降临。希望刚刚燃起,便被更深的寒意冻结。
“但它杀了骨魇的爪子…逼退了魔帅…”一个年轻士卒喃喃道,他的盔甲破碎,脸上沾满血污和尘土,眼神里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挣扎。他看向远处地平线,魔潮退去的烟尘尚未完全消散,那是灰芒带来的喘息之机。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幸存者之间激烈碰撞——恐惧与感激,怀疑与依赖。目光聚焦在那点微弱却如同深渊漩涡般的灰芒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
王校尉拖着断臂,踉跄着走到灰芒旁。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断骨处的剧痛,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内衬。他死死盯着那点灰芒,眼神锐利如鹰,试图穿透那冰冷死寂的外壳,看清其本质。他能感受到灰芒中传递出的、属于“秦云”与“柳青璇”的微弱气息碎片,那气息充满了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无尽的疲惫,却又在最深处,顽固地燃烧着一丝…守护的执念。
他缓缓蹲下,仅存的右手布满血污和泥土,微微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谨慎,极其缓慢地伸向那点灰芒。指尖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灰芒散发出的、令人血液都仿佛要冻结的冰冷。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那冰冷光晕的刹那——
嗡!
灰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黯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一道混合着无尽痛苦、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丝微弱得几乎要消散的守护执念的意念碎片,如同用尽最后力气挤出的呻吟,艰难地、断断续续地烙印在王校尉的意识深处:
“守…护…青…璇…的…碎…片…”
“勿…离…镇…渊…碑…”
意念戛然而止,如同绷紧的琴弦骤然断裂。灰芒的光芒猛地黯淡下去,裂痕仿佛又扩散了一丝,那微弱的吞噬过程也停滞了一瞬。
守护青璇的碎片?勿离镇渊碑?
王校尉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扭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不远处被同伴搀扶着的林风!
林风的状态极差,胸腹间缠绕的布条被暗紫色的魔血浸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嘶鸣,脸色灰败如金纸。但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却死死地攥着,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在他紧握的掌心,几块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普通水晶碎渣般的圣物残片,正透过指缝,反射着残阳最后一点血红的光。
“林风!”王校尉嘶哑地低吼,声音因激动和剧痛而扭曲,“你手里的碎片…是柳青璇?!”
林风艰难地抬起眼皮,破碎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中艰难运转。他想起了广场激战时,那巨大水晶爆裂前一刻,似乎有一个极其模糊、充满眷恋与不舍的女性意念一闪而逝…青璇…是那个名字?
他低头看向掌心黯淡无光的碎片,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极其微弱地点了点头。碎片冰冷,感受不到丝毫力量,仿佛只是普通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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