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美霞与齐霁同行了一段路,便笑着跟她告别拐上了去渔村的路,她跟齐霁交往不多,看得出,这个岛上,她只羡慕安杰,现在,何静也算是一个了。
葛美霞只比安杰小一岁,今年三十四了,但走起路来,还带着少女的轻快,两只手臂在身侧轻松地甩着。
她虽然是渔霸的女儿,但同时也是现任渔村支书的妻侄女,名声差些,但没吃什么大亏。村人多多少少都看着面子,没人真敢为难她,即使是担粪,也是做做样子,一起劳动的村民都挑着大头,不让她出力。
去年,尖刀战斗队的小将去渔村,直接将葛美霞家老宅抄了一遍,将葛美霞的衣服都堆成一堆烧了,家具也砸坏了,差点连房子都点了。那是她吃过的最大的亏。
转头,葛美霞的表弟赵建国就带着红旗战斗队要抄安杰的家,虽然没抄成,但也闹得沸沸扬扬,算是把安杰和葛美霞之间微妙的矛盾暴露出来了。
因为带头抄葛美霞家的是江卫国和江卫东,两个傻小子对葛美霞没有丝毫意见,他们完全是受王海洋的撺掇才去的。为这,江德福还堵了江卫国的嘴,在家狠抽了一顿皮带,不许他再去渔村惹事。
王海洋讨厌葛美霞是有目共睹的,他不参加任何战斗队,但战斗队总有他的传说,他要么捉弄江卫国教他行纳粹军礼,要么呲哒挤兑江亚菲,要么就给战斗队出点子,指明行动目标,一旦事发他还总能置身事外。
王振彪工作上总给江德福使绊子,现在王海洋又总捉弄江家孩子,为此,安杰讨厌透了王家父子。
有次在师部大门口,齐霁遇到安杰和葛美霞一起下班,三人自然要同行,没走多远,迎头碰上在街上转悠的王海洋,他先是笑嘻嘻叫了声安老师、王阿姨,到葛美霞的时候,忽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剧烈咳嗽起来,然后咔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落在葛美霞鞋上,接着挑衅地一笑,擦肩而过。
葛美霞顿时脸色青白,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拼命用另一只脚去踩那只沾了唾沫的鞋子,也不听安杰和齐霁的安慰,一扭头就跑开了。
安杰说,“讨厌!这王振彪养的孩子,跟他一样的讨厌!就因为她妈妈说葛老师是老姑娘嫁不出去,他爸爸训了她妈妈几句,他就记上仇了,不敢跟他爸对着干,总来挤兑葛老师!你说他讨厌不讨厌!”
“他倒是真维护他妈妈。”
“那还真是。”安杰忍不住点头,“这一点上,我那仨儿子加一起都不抵人家一个。就会顶嘴,就会气我!生这么多有什么用!”
安家孩子爱顶嘴,个个牙尖嘴利,一半是跟江德华学的,另外也跟安杰的特殊身份有关。
在孩子们心中,只要不是贫农,多少都有些问题,他们的妈妈问题尤其严重,所以经常上纲上线地刺激妈妈几句,就好像因此能获得巨大的胜利一般。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把阶级斗争放在首位的,亲情都要靠后。
他们在迁来松山岛之前,齐霁已经亲眼目睹了三个揭发自己父亲母亲的人了。
所以作为战斗队队长的江卫国,对待母亲安杰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外人看着都生气,何况作为母亲的安杰。
可又能怎么办呢,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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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公共场所,齐霁进去解手。
正系着腰带,听到旁边男厕有两个声音。
“我撒尿你跟着我干啥?”
“你说我跟着你干啥,上回是你教我“嗨希特勒”的吧,你承认不承认?”
“那咋了?”
“咋了?你爸开会说是我爸教的,要我爸自我检讨,他回来就踹了我一脚,你赶紧跟你爸说清楚,让你爸跟我爸道歉!”
......一阵哗哗的声音响起。
“你说话啊!”
“......撒尿的时候,不能说话!哎你干啥,看什么看?你自己没有啊?”
“比一比。”江卫国的声音十分欠揍,“哎我说,你空军验兵没过,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太小啊!”
“我操!”
一阵厮打声,齐霁忍着笑,不知此时出去会不会跟两个少年碰个对头。
“你撒手!”这是王海洋的声音。
“就不撒,我今天要让你吃屎!”
“你撒手,我跟你说个大事儿!”
隔了五秒钟,“你要再敢耍心眼儿,我一定要让你吃屎!还把屎扔你家饭桌子上!”
“行行。”
“说吧!哎呀快说呀,你衣服又没真沾上屎!”
“你听说过珍宝岛吗?”
“废话,谁能不知道珍宝岛啊?”
“我不想当飞行员了,我要去东北第一线当边防军,保卫祖国边疆,是我最大的理想,所以,空军验兵的时候,我是故意没过去的。”
“这就是你说的大事儿?”
“这事儿还不大吗?”王海洋走出厕所,声音越来越远,“你岁数太小,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又当不了兵!”
江卫国追了出去,勾住王海洋的脖子,不知两人又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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