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太子萧元良身边一名眼尖的东宫亲卫突然指着烟尘弥漫的东面,失声惊叫:“殿下!看!那……那边也有旗号!是……是‘陈’字旗!”
萧元良猛地勒住躁动的战马,循声望去。只见东面烟尘稍薄处,竟真的有一队人马正逆着混乱的人流,奋力向西冲来!当先一杆大旗,在风中猎猎招展,上面赫然绣着一个斗大的“陈”字!那是大梁的旗号!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约莫数百骑,却行动迅猛,如一把尖刀,撕开混乱奔逃的人群,直插太子所在的前锋位置。为首一将,座下赤红宝马神骏异常,浑身披挂着一副耀眼夺目的白银狮子连环铠。狮头造型的兜鍪罩住头脸,头盔两侧的狮目位置,竟镶嵌着两颗硕大的猫眼宝石,在微亮的天光下流转着幽异的光泽。护臂以金丝镶嵌出繁复的蝙蝠云纹,两侧腿甲边缘,密密缀着两排共二十四条小巧的青铜鱼形饰片,随着马匹奔腾叮当作响。他手中一杆丈八长枪,枪尖寒芒吞吐,正是陈平凡!
“太子殿下!莫慌!陈平凡在此!”一声清越的断喝,压过了周遭的嘈杂。陈平凡已率队冲到近前。
“陈……陈平凡?!”萧元良又惊又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陈平凡那个文弱的“了凡居士”?他身后紧跟着一员魁梧如铁塔般的黑甲猛将,手持双铁戟,正是陈平凡部曲首领典虎。典虎身后,是二百余名沉默如铁、杀气腾腾的黑甲骑兵,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少血迹。
陈平凡的目光快速扫过太子身后庞大而混乱的队伍,以及远处越来越近的魏军烟尘,没有丝毫废话,长枪向东一指,声音斩钉截铁:“殿下!此地不可久留!向东!末将为殿下开路!快走!”他猛地一夹马腹,银甲白骑如同一道闪电,当先向东冲去。那二百黑甲精骑紧随其后,如同一道黑色的楔子,狠狠凿入混乱的人流,强行分开一条通道。
萧元良此刻也顾不得询问陈平凡为何会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此,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跟上!所有人跟上!”他嘶声下令,金甲在晨光中闪烁,努力约束着身边的东宫卫队,裹挟着部分反应过来的门阀部曲,顺着陈平凡撕开的血路,拼命向东奔逃。
身后,震天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叫声、以及胡文达在城楼上发出的“放箭!放箭!”的怒吼声越来越远,却又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赶着这支亡命奔逃的队伍。
一个多时辰的亡命狂奔。天色已然大亮,冬日的阳光惨白地照射在萧索的原野上。身后的喊杀声终于被远远甩开,暂时听不到了。人困马乏,队伍再也支撑不住,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前方出现一个小村落,隐藏在一片密林中,正是青石村。
“停!原地休整!警戒!”陈平凡勒住战马,举起长枪下令。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四周的地形。银甲上溅满了泥点和暗红的血渍,狮头盔下的猫眼石光泽也黯淡了几分。典虎带着黑甲骑兵迅速散开,占据村落外围的有利位置,警惕地注视着来路。
萧元良带着黄三江、周弘正以及几位核心大臣和门阀家主,驱马赶到了陈平凡身边。太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金甲下的内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陈将军……”萧元良喘息着开口,声音沙哑,“多亏将军……”
话未说完,陈平凡的目光却骤然一凝,死死盯住青石村东头那片稀疏的树林!只见林中人影幢幢,似乎有大批人马正在移动!
“戒备!”陈平凡厉喝一声,长枪瞬间平举。典虎与黑甲骑兵闻声而动,迅速收缩,将太子等人护在中间。刚刚放松下来的突围队伍顿时又是一片惊惶,妇孺的哭声再次响起。
萧元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着佩剑的手心全是冷汗。难道……是魏军绕前堵截?!
然而,树林中涌出的人影,并未穿着魏军的黑色札甲。他们衣甲破旧,旗帜歪斜,许多人身上带着伤,缠着肮脏的布条,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惊魂未定。但飘扬的旗帜上,依稀可辨是梁军的标识!
“是……是我们的人?”萧元良惊疑不定。
只见那些梁军步卒看到陈平凡的银甲白骑和太子金甲的仪仗,先是一阵骚动,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是陈将军!是太子殿下!援军!是援军!”
陈平凡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他挥手示意典虎解除戒备,策马上前几步,对着涌来的梁军步卒朗声道:“江津大营的兄弟们!是我!陈平凡!”
一个校尉模样的军官连滚带爬地冲到陈平凡马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哭腔:“陈将军!真的是您!您……您救了我们两次啊!”他指着身后那千余名狼狈不堪、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士卒,“杨忠那狗贼攻破了江津大营!我们……我们好多兄弟都被俘了!是陈将军您,趁着杨忠主力围攻江陵,烧了粮草,搅乱了魏狗,才把我们这一千多号人硬生生抢了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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