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江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展开圣旨,清了清嗓子,用清晰而洪亮的声音,将那份赋予陈平凡滔天权柄的诏令,一字一句地宣读在这庐山脚下的小镇上空:
“皇太子令:咨尔陈平凡,忠勇天植,勋猷夙着,系名臣陈庆之之遗胤!昔江陵危殆,力挽狂澜,护储君于锋镝,保宗脉于倾覆,功莫大焉!今逆贼陆法和,枭獍为心,豺狼成性,窃据郢州,叛国投虏!神人共愤,天地不容!”
“特加封陈平凡为平北将军、都督郢州诸军事!持节,假黄钺!”
“命尔即日节制江州一应兵马,整饬部伍,克日西征!讨伐叛逆,克复郢州!凡江州刺史侯瑱以下,文武官吏,悉听尔节度!”
“军情紧急,便宜行事!凡有抗命不遵、贻误军机、动摇军心者,无论品秩,准尔先斩后奏,以肃军纪!”
“假黄钺!可先斩后奏!”
“钦此!”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跪伏在地的人心头!尤其是最后那八个字,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威!镇民们听得懵懂,只知陈公子得了天大的官位;而镇口那些因为被拦住还有些不满的地方官,则个个面无人色,冷汗涔涔!他们这些芝麻绿豆大小的官算个屁?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江州刺史侯瑱,此刻其生死,已完全操于陈平凡之手!
“臣!陈平凡!领旨谢恩!必不负殿下重托,荡平叛逆,克复郢州!”陈平凡双手高举,恭敬地接过那份沉甸甸、仿佛带着灼热温度的圣旨。他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瞬间冲散了圣旨带来的肃杀之气,点燃了镇民心中的希望。
“恭喜陈将军!”
“将军威武!”
“定能收复郢州!”
短暂的沉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牯岭镇沸腾了!陈公子成了朝廷钦封的大将军!还要去打叛贼!这是整个牯岭镇的荣耀!镇民们自发地涌向镇上的酒馆客栈,掌柜的更是喜笑颜开,直接在镇中心的道路两旁摆开了长长的席面!杀猪宰羊,搬出窖藏的好酒。全镇男女老少,如同过节般涌上街头,喧闹声直冲云霄,简陋却热烈的庆贺宴席,成了最质朴也最真诚的拥戴。
陈平凡自然无暇参与这盛宴。他象征性地饮了一杯乡亲敬上的水酒,便与黄三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在典虎等亲信的护卫下,悄然退入“山泉居”客栈最僻静的上房。
房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房间内只剩下陈平凡、黄三江和如同影子般侍立门边的典虎。
黄三江脸上长途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急切。他对着陈平凡再次郑重躬身行礼:“陈将军!天大的机遇啊!太子殿下一个月后便将登基御极!新朝肇始,亟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以振国威、安人心!将军若能克复郢州,擒杀陆法和,便是新皇登基第一功!届时裂土封侯,位极人臣,指日可待!” 他将周弘正的暗示也直言相告,点明此战对新皇登基庆典的重要性。
“一个月?”陈平凡眉头微蹙,手指轻轻敲击着放着圣旨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脸上并无多少欣喜,反而带着一丝凝重。“黄长史,从江州集结兵马,筹措粮草,再开赴数百里外的郢州城下……一个月,恐怕连走到城边都勉强吧?更遑论攻城拔寨?陆法和既敢叛投北齐,郢州城防必然加固,北齐也定会派兵接应。仓促出兵,恐非上策。”
黄三江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道:“将军所虑极是!然,此事或有转圜!此番将军能得此重任,掌握江州、郢州兵权,实乃莫先生暗中推动!正是莫先生提前将陆法和叛变的消息告知于我,殿下才能在朝堂上抢占先机!”
“莫先生?”陈平凡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紧紧盯着黄三江,“他在郢州有安排?” 这个如同幽灵般无处不在的名字,再次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警惕。江陵城外那场未遂的“水淹七军”,那冷酷到漠视百万生灵的计划,始终是他与莫问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黄三江并未察觉陈平凡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只当他是关切,连忙道:“莫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下官实不知其具体安排。但先生既提前点明郢州之事,想必在彼处必有后手!将军若能设法联系上先生,得其臂助,此战必能事半功倍!”
“联系之法?”陈平凡追问,心中却冷笑。他倒要看看莫问给黄三江留下了什么线索。
黄三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这……实不相瞒。这几个月来,皆是莫先生派人单向传递消息于我,或置于隐秘之处,或由特定之人转交。我……我并无主动联系先生之法。”他语气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和无力感。
陈平凡心中了然。莫问行事,果然滴水不漏,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和联络方式。黄三江,终究只是他布下的一颗棋子,而非真正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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