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编城,交州牧府邸的书房内,海风裹挟着湿润的咸腥气,穿过敞开的雕花木窗。巨大的紫檀木案几上,堆积如山的文牒几乎要将那描绘着南海万里波涛的巨幅舆图淹没。蒋毅一身常服,负手立于窗前,目光却并未投向窗外繁花似锦的庭院,而是穿透了时空,落在那些由墨迹与朱砂勾勒出的遥远疆域之上。
哀牢山隘口“镇海营”浴血奋战的捷报,墨迹犹带凛冽寒气;镇南关巍然耸立的图样,线条刚硬如铁;定海城港口千帆竞渡的盛景描绘,仿佛能听见海浪与市声的交响。每一份文书,都像一块燃烧的炭,投入他胸中那名为“星火燎原”的熔炉,让那火焰愈发炽烈、澎湃。
然而,火焰需要通道,星火需要通途。再辽阔的疆土,若被山河阻隔,被泥泞禁锢,终究是松散易碎的沙堡。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在他脑海中骤然亮起,随即化作不可动摇的意志。
他猛地转身,步履沉稳有力,回到案前。取过一支饱蘸浓墨的紫毫,在一张特制的、质地坚韧的楮皮纸上,挥毫泼墨。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 **“交州牧令:**
> **着格物院、工曹,集全州之力,征调精壮民夫,以‘水泥’之物,速铺各郡主干通衢!**
> **首重郡城勾连、郡城通抵要隘(矿山、巨屯、良港)之路,务求速成‘行军快速路网’,如人身之血脉,贯通全域!**
> **此乃固本培元、星火燎原之基业!各司其职,不得懈怠!**
> **蒋毅 手令”**
落款处,一方“交州牧印”重重钤下,鲜红如血,昭示着无上的权威与急迫的决心。
这道手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交州庞大的官僚与工程机器中激起了滔天巨浪。格物院灯火通明,匠师们连夜计算配比、优化工艺;工曹衙门人声鼎沸,官吏们伏案疾书,划分路段、调拨物资、征发民夫;各郡太守接到快马加鞭送来的钧令,立刻召集属官,清点仓廪,动员乡里。一场以水泥为画笔,以大地为画卷,重塑交州格局的史诗级工程,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
龙编城高大的城门轰然洞开。没有披甲执锐的军队,涌出的是一支更为庞大、充满生气的队伍。成千上万的民夫,在工曹官吏和格物院匠师的带领下,如同迁徙的蚁群,沿着早已规划好的路线,向着东北方的合浦、日南方向进发。他们的目标,是贯通交州沿海的经济命脉——**龙编-合浦-日南水泥大道**。
合浦港,巨舰云集,桅杆如林。这里是大汉南海贸易的璀璨明珠,犀角、象牙、珍珠、琉璃在此汇聚,再装上丝绸、瓷器、铁器,扬帆远航。然而,连接港口与内陆腹地的,依旧是那条饱受海风侵蚀、雨季便泥泞不堪的土路。商旅苦之久矣。
如今,改变就在眼前。
巨大的搅拌槽沿着规划好的路基一字排开。格物院匠师陈工头(曾在镇南关、定海城大显身手)亲临指挥,嘶哑着嗓子:“记准了!水泥三份,河砂五份,碎石七份!水要干净!搅!用力搅匀!”赤膊的壮汉们喊着震天的号子,粗大的木棍在粘稠的灰浆中奋力搅动,汗珠滚落,融入那即将改变大地的神物之中。
粘稠的水泥浆被倾倒在夯实拓宽的路基上。早已准备好的、边缘光滑的长木板被熟练的工匠架设起来作为模板。民夫们用特制的木刮板,仔细地将灰浆刮平。南国炽热的阳光和潮湿的海风,成了水泥加速凝固的最佳催化剂。一段段平整、坚实、泛着灰白色光泽的“玉带”,在工匠民夫身后飞速地延伸开去。
奇迹在合浦港外率先呈现。当第一段连接港口货场与主干道的数百丈水泥路面完全凝固通车时,整个港口沸腾了。一辆辆满载着沉重象牙、整箱珍珠或成捆香料的牛车、驮队,第一次平稳而轻快地行驶在这坚硬如石、平坦如镜的路面上!车轮不再深陷泥泞,驮马不再费力挣扎。运输时间缩短了近半,货损几乎降为零!
“神路!这才是通财神路啊!”一个跑了几十年合浦-龙编线的老行商,激动地抚摸着冰凉光滑的路面,老泪纵横。更多的商贾闻讯而来,港口货栈的租金应声而涨,等待装船的货物堆积如山。这条水泥浇筑的海疆玉带,如同给交州沿海经济注入了澎湃的动力,赋税如同潮水般涌入龙编的府库。蒋毅案头关于此路商税激增的奏报,成了最悦耳的捷报。
几乎在沿海大道动工的同时,另一条战略意义更为重大的道路——**龙编-郁林-苍梧水泥通道**的工程,也在崇山峻岭间艰难推进。
郁林郡,地处交州核心区与岭北(荆州、扬州方向)的咽喉要冲。此路关乎兵员粮秣北调、岭北商货南输,更是交州势力辐射中原腹地的战略走廊。然而,沿途山高林密,河谷深切,筑路之难,远超沿海。
蒋毅深知此路之重,特派心腹干吏坐镇郁林,并调拨了大批永昌归顺、擅长山地作业的部落民助役。格物院也派出了最富经验的爆破和筑路匠师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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