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你……”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我的眼睛死死钉在他递过来的那张油乎乎的木盘上——那里面,只有我刚才喝的那一碗茶的钱,孤零零的几枚铜板。
我像被毒蜂蜇了手,猛地将几枚铜钱胡乱拍在油腻的木桌上,转身就冲出了茶棚的阴影,一头扎进外面毒辣的日头地里。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脚下的土地滚烫,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手腕上,那几道早已淡去的青黑色指印,此刻却在滚烫的阳光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骤然变得滚烫,剧痛!一股阴寒的刺痛猛地从那里钻出来,顺着血脉直刺心脏!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正从那印记里狠狠扎进骨头缝里!
我踉跄着向前跑,不敢回头看一眼那间死寂的茶摊。身后,只有热风卷起的尘土打着旋儿,还有老头那含混不清、仿佛对着虚空嘟囔的尾音,像跗骨之蛆,死死地黏在滚烫的空气里:
“怪了……明明刚还坐这儿……”
好的,这是故事的结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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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依旧毒辣,晒得官道上的尘土都腾起一层白烟。我踉跄着冲出茶摊的阴影,像一头被滚油浇了尾巴的野兽,只想离那地方越远越好。手腕上,那几道早已淡去的青黑指印,此刻却如同被烙铁烫过,在灼热的阳光下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剧痛!那痛楚阴寒无比,顺着小臂的骨头缝疯狂向上钻,直冲心窝,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几乎要喘不上气。
“嗬…嗬…” 我捂着剧痛的手腕,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滚烫的土路上跋涉。那老头对着空桌子说话的模样,那句“船钱还没给利索”,还有此刻手腕上如同活物般苏醒的阴寒剧痛,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撕扯我的神经。
逃!必须逃!离水越远越好!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我向前挪动的唯一动力。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混合着恐惧的泪水糊了满脸。不知走了多久,毒辣的日头终于开始西斜,将天边染上一抹不祥的暗红。前方官道旁,隐约出现了一个小村落的轮廓。几缕炊烟有气无力地飘着,在死寂的暮色中显得格外萧索。
村口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坐着几个纳凉的老人,摇着破蒲扇。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去,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老…老丈们,行行好…讨碗水喝…歇个脚…”
其中一个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的老头,眯着浑浊的眼睛打量了我一下,大概是看我面无人色、嘴唇干裂的狼狈样,叹了口气,用拐杖指了指村尾方向:“后生,瞧你这样子…村尾有口老井,水还凉些。那边…就那家,门口有棵枯了半边的老枣树的,家里就一个瞎眼婆子,心善,你敲门问问吧。”
我胡乱道了谢,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力气挪到了村尾。果然,一株半边焦黑、半边虬枝盘曲的老枣树,孤零零地杵在一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前。院墙塌了半边,露出里面同样荒芜的小院。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手腕上如同冰锥刺骨的剧痛,抬手敲响了那扇布满裂纹的木门。
“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满头银发、眼窝深陷、双目毫无神采的老妪探出半边身子。她似乎感知到有人,侧着耳朵,声音沙哑而缓慢:“谁呀?”
“阿婆…行行好,讨碗水喝,歇歇脚…” 我的声音抖得厉害。
老妪沉默了片刻,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看”向我的方向,又似乎穿透了我,望向更遥远的地方。最终,她缓缓拉开了门:“进来吧…灶屋缸里有水,自己舀…堂屋有凳子…”
我千恩万谢,几乎是跌撞着冲进灶屋,抓起水瓢,从水缸里狠狠舀了一瓢凉水,仰头灌下。冰凉的井水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稍稍压下了心头的惊悸和手腕的灼痛。
喘息稍定,我才打量起这间昏暗破败的堂屋。墙上糊着发黄的旧报纸,早已看不清字迹。角落堆着些农具杂物,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气味。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供桌——一张蒙着厚厚灰尘的旧木桌,上面摆着一个同样落满灰尘的简陋牌位。牌位前,放着一个褪了色的木匣子。
吸引我目光的,是木匣子旁边,随意放着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小片巴掌大的、颜色极其暗沉的红布。那红,不是喜庆的鲜红,也不是时间褪去的粉红,而是一种极其浓稠、近乎发黑的暗红,像是凝固了很久很久的血块。布料的边缘毛糙,像是被粗暴地撕扯下来的。更让我心头一跳的是,那布料的质地——厚实、带着隐隐的提花暗纹,即使在厚厚的灰尘下,也透着一股…熟悉感。
暴雨夜,黑水河,翻滚的浪涛中浮起的那团刺目的猩红…那身紧紧裹在浮肿尸体上的、湿透的红嫁衣!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手腕上刚刚平息一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再次猛烈发作!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阴寒刺痛,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召唤般的牵引感!像有一根无形的冰线,一头死死系在我腕骨上,另一头…正死死地系在供桌上那片暗红的破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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