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没有预想中的灼烧声,没有青烟!剑尖刺入,感觉却如同刺进了一团冰冷粘稠、毫无生机的烂泥!女鬼脸上那怨毒的狞笑甚至没有一丝变化!空洞的眼窝里,反而流露出一丝更加浓烈的、近乎实质的嘲弄!
“师父…没用的…”她的声音如同冰冷的井水灌入我的耳道,“您的剑…早就‘死’了…”
“从您…破戒…赶尽杀绝的那一刻起…”
“它…就和我们一样…只是这‘井’里…泡烂的木头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我。最后的依仗,半生信赖的伙伴,原来早已被那井底更深处的东西污染,成了毫无灵性的朽木!
抠住我肩胛骨的那只手猛地发力!同时,另一只枯爪也狠狠抓住了我的左肩!两只冰冷彻骨、带着井底淤泥腥气的鬼手,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死死钳住了我的身体!
“下去吧!”
“轰隆——!”
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尖利嘶吼和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脚下踩着的、原本是张府后院坚实青砖的地方,毫无征兆地——彻底崩塌了!
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从下方传来!仿佛大地瞬间张开了一张巨口!冰冷的井水混合着粘稠腥臭的淤泥,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倒灌进我的口鼻耳道!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身体在冰冷刺骨、浑浊黑暗的水流中急速下坠!耳边是水流沉闷的轰鸣和无数凄厉怨毒的鬼哭尖啸!那两只鬼手依然死死抠在我的肩胛骨上,如同两个沉重的锚,拖拽着我向更深、更冷的黑暗深渊沉沦!
意识在冰冷和窒息中迅速模糊。肺部的灼痛渐渐被一种麻木的冰冷取代。浑浊的水流中,视线早已失去作用。只有无尽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下坠…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的一瞬。身体猛地一震,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不是井底的石板,触感……更像是巨大的、湿漉漉的木头?
水流似乎平缓了一些,但那股刺骨的阴寒和无处不在的怨毒气息,却比上面浓烈了百倍!仿佛浸泡在亿万亡魂的怨念之中。
肩胛骨上的剧痛消失了。那两只鬼手不知何时松开了。但我能感觉到,她们还在,就在我身边的水流里,无声地悬浮着,如同两条冰冷的毒鱼。
我像一具被遗弃的破布偶,瘫软在这冰冷的“河床”上。求生的欲望在极致的寒冷和窒息中,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就在这时,一点极其微弱的、幽绿色的光芒,在我模糊的视野边缘亮起。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艰难地、一寸寸地转过头颅,朝着那点绿光的方向望去。
光,来自侧下方。
借着那点惨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绿光芒,我看到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河床!
我身下躺着的,是一块巨大无比的、早已腐朽发黑的木板!木板上布满了湿滑粘腻的青苔和水锈。而在木板边缘,幽绿的光芒映照出几个模糊、歪斜、深深蚀刻进木头里的巨大字迹,每一个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古老和邪异:
**李 氏 宗 祠**
李氏…宗祠?!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我们村……我们村姓李的,不就只有我这一支吗?!我爹娘,我婆娘,我那早夭的娃儿……还有……我自己?!这祠堂……这祠堂不是早就被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一堆焦炭,连地基都沉进村西头的烂泥塘里了吗?!它怎么会在这井底?!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几乎要将我残存的意识撕碎!
那点幽绿的光芒,正是从这块刻着宗祠名号的巨大朽木下方透出来的。光芒的来源……似乎是木板下方更深沉的黑暗里,某种……生长在极阴之地的发光苔藓?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的身体被水流带动着,在冰冷的木板上微微滑动。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那点绿光,投向木板边缘的缝隙之下。
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隐约照亮了下方一片难以想象的景象。
那不是淤泥,也不是井底的石块。
那是一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棺材!
腐朽的、被水泡得发胀的、甚至碎裂开的棺材!如同某种巨大怪物的嶙峋肋骨,杂乱无章地堆积在深不见底的黑暗水底!数量之多,一眼望不到尽头!每一口棺材的缝隙里,都隐隐缠绕着湿漉漉、如同水草般的长发,或是探出惨白浮肿、指节扭曲的手脚!
有些棺材盖板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仿佛蛰伏着择人而噬的凶物。有些棺材则被巨大的、锈迹斑斑如同巨蟒般的铁链死死捆缚着,铁链深深勒进朽烂的木头里。
而那点幽绿的光芒,正是从这片无边无际的棺木森林深处,某些覆盖在棺材上的、散发着微光的惨绿色苔藓状物上散发出来的。它们像一层冰冷的、不祥的尸衣,覆盖着这片沉睡在水底的死亡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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