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颤抖的手指猛地指向那张画稿的最后一部分——那是我坠楼后,画面下方还留有的最后一片空白区域。
“老师!后面……后面还有!!”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锤狠狠砸中,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感官和理智。后面还有?那空白的地方……还能画什么?难道……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小雅身边,一把夺过那张被汗水、恐惧和我的指痕浸染得一片狼藉的画稿。视线如同探照灯,带着濒死的绝望,疯狂地扫过那令人作呕的坠楼画面,掠过老头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定格的脸,最终死死地钉在画面最下方那片刺眼的空白处。
就在那片空白的中央,新的内容……正在“生长”。
不,不是生长。是浮现!如同显影液中的底片。
线条凭空出现,流畅、冰冷、精准得令人发指,带着一种绝对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志力”。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倒悬的、极度扭曲的视角。视角来自天花板,俯瞰着整个工作室。熟悉的场景被彻底颠覆了。巨大的落地窗横亘在画面下方,窗外是扭曲的城市夜景灯光。
然后,是画面中心的主体。
一个人。
被倒吊着,悬挂在工作室中央天花板上那盏冰冷的金属吊灯钩子上!
脚踝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缚,绳子深深勒进皮肉里,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身体因为重力而无力地下垂着,双臂像折断的翅膀一样软软地垂向地面。头发倒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点惨白失血的下巴,和微微张开的、似乎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的嘴唇。
视角精准得如同外科手术刀,清晰地捕捉到倒悬者身上那件我再熟悉不过的、沾满各色墨点和铅笔灰的深蓝色工作围裙——那是我的围裙!
倒悬者的身体下方,冰冷的地板上,被窗外扭曲的灯光照亮的地方,一小滩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正慢慢洇开……
画面的冲击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神经。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和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剧痛。
是我!
那被倒吊着、即将滴尽鲜血的人……
是我!
“呃……” 一声短促、濒死的呻吟从我喉咙里挤出。极致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喉咙,扼杀了所有的声音。我像一具被抽掉骨头的皮囊,软软地瘫倒在地板上,四肢百骸彻底失去了力气,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画稿,看着那上面呈现的、属于我的、即将到来的惨烈结局。冰冷的绝望如同毒液,瞬间流遍全身。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的惊呼从小雅口中迸出。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她。
小雅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背对着我。她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尊石像,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一步一步,机械地、僵硬地走向我的工作台。
她的右手,以一种完全违反人体力学的角度,怪异地扭曲着,五指张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木偶,直直地伸向工作台桌面。
桌面上,静静地躺着我那支沉甸甸的、沾满干涸墨迹的G笔。
“小雅……?” 我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带着无法理解的恐惧,“你在……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仿佛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她的脚步沉重而拖沓,每一步都踏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终于,她走到了工作台前。
那只僵硬的、如同被操控的机械臂般的右手,准确地、毫不犹豫地抓起了那支冰冷的G笔。
然后,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当她的脸完全转过来,映入我眼帘的瞬间,我浑身的血液彻底凝固了。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睁得极大,瞳孔却空洞得可怕,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小雅的灵动和关切,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无机质的冰冷。像两口枯井,映不出任何光线,也映不出我的恐惧。她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非人的、扭曲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执行命令般的漠然。
她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握着那支沉重的G笔,一步一步,朝我瘫倒的位置走来。不,准确地说,是朝我面前地板上,那张描绘着我死亡场景的画稿走来。
她停住了。就站在画稿旁边,离我只有不到一步的距离。那股冰冷的、非人的气息几乎要冻僵我的皮肤。
然后,在我惊恐到极致的注视下,她握着G笔的那只手,以一种稳定得令人绝望的姿势,缓缓地、缓缓地移动到了画稿上方那片空白的区域。
那片……本该描绘着“我”被倒吊后具体惨状的空白区域。
笔尖,悬停在画纸上空几毫米处。
## 橡皮擦擦出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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