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走到灶台前,对林母说,“娘,您歇着吧,这儿交给我。”
林芸抬头冲林母笑了笑,额角的伤口已经结了痂,衬得她肤色愈发苍白,可那双杏眼却亮得出奇,像是暗夜里突然点起的烛火。
手中的木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野菜。
林母在一旁揉着发酸的手腕,眼角余光却始终落在女儿身上。
她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破布包——那几十枚铜钱硌得她心头发酸。
林芸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米缸,思绪却飞得极远。这几十文钱,若按市价,顶多买几斤糙米,撑不过三日。
可若是……她的指尖轻轻敲着灶台,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那条热闹的东街——那里有卖胭脂的摊子,有挑着担子吆喝的货郎,甚至还有一家小小的书肆。
若是她能买些便宜的彩线,在粗布衣上绣些新颖的花样,或许……
林母将菜汤用破瓷碗盛了起来,2个碗,锅里还剩一口,大约是留给林父的。
那菜汤清得能照见人影。
“娘,我吃好了。”她放下筷子,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林母抬起疲惫的眼,目光中盛满了心疼与无奈。“芸儿,你还病着,快去躺着吧。我一会去山脚下采点野菜回来,晚上……晚上咱们好歹能有点东西下肚。”
林芸点点头,并未察觉母亲话中的勉强。
她以为野菜遍地都是,随手可得,却不知这世道艰难,连山脚下的野菜都早已被人挖尽,只剩下深山里那些无人问津的苦菜,需翻山越岭才能寻得几株。
望着女儿单薄的背影,林母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芸儿,从前连风吹草动都会惊得躲进她怀里,如今却……这般安静。
林芸走到门边,抬起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她的鼻梁高而挺,唇色虽因失血而淡如樱瓣,却因紧抿的弧度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杏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妩媚的弧度,此刻却盛满了刀锋般的锐利,连投来的晨光都被割裂成细碎的金屑。
林母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芸儿,美得足以让整个胡同黯然失色。
从前女儿总是佝偻着背,像株见不得光的含羞草,再精致的五官也被愁苦压得失了颜色。
可此刻站在晨光里的少女,脊背挺得笔直,脖颈如天鹅般舒展,粗布衣裙裹着的腰肢不盈一握。
那破旧窗框竟衬得她宛如从古画里走出的仕女。
"娘?"林芸突然转头,发梢扬起一道乌亮的弧线。
林母手里的碗"咣当"跌在灶台上。
她看见女儿转过脸的瞬间,一束顽强的阳光穿透云层,正正落在她眉心。
布条上方,两道黛眉如远山含翠,此刻正因疑惑而微微蹙起。
这神情若被胡同口那些浪荡子瞧见,怕是要当场吟出"西子捧心"的酸诗来。
"您怎么了?"林芸走近几步。
她走路时衣摆荡开的波纹都比旁人好看。
林母慌忙用围裙擦手,粗糙的手指被碗沿割出口子都没察觉。
她突然想起芸儿及笄那年,巷尾算命瞎子摸着女儿的手骨惊呼"凤命",当时只当是江湖术士的奉承话。
如今看来......林母心头突突直跳。
"您流血了。"林芸抓起母亲的手,毫不犹豫地扯下一截衣襟包扎。
院外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几个妇人刻意抬高的议论声飘进窗缝:"听说了吗?林家闺女昨儿个......可不是,王五放话说......"
林芸包扎的动作一顿。
"芸儿别听那些闲话......"林母急急去捂她的耳朵。
"娘,我出去一趟。"林芸突然转身,从门后取下那顶破旧的苇笠。
粗劣的草编帽子压下来,阴影立刻吞噬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下巴尖。
可偏偏这惊鸿一瞥的弧度,反倒让人更想掀开笠纱一探究竟。
林母拽住她的袖子:"王五的人肯定在巷口蹲着!"
话音未落,院门突然被踹开,三个敞着怀的混混晃进来,领头的刀疤脸一脚踢翻了晾衣架。
"林小娘子——"淫邪的拖长音戛然而止。
刀疤脸盯着檐下执笠而立的少女,喉结滚动得像吞了块火炭。
尽管只能看见她攥着帽绳的指尖和一小截手腕,但那骨节分明的皓白,已经让他裤裆发紧。
林芸缓缓抬头。
苇笠掀起的刹那,整个院子都静了。
她额头的伤疤像落在白绢上的朱砂,衬得眉眼越发漆黑如墨。
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神——不是预想中的惊惶泪水,而是某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他们只是砧板上待宰的臭鱼。
"王五让你们来的?"她开口时,嗓音清凌凌的像冰溪,激得刀疤脸一个激灵。
这不对劲,昨日还哭哭啼啼的小娘子,怎么今日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死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