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贵妃的指尖猛地掐入掌心，面上却不露分毫："臣妾...略有耳闻。听说是在别院回宫的路上遭遇刺客，幸好护卫得力，芸嫔妹妹无恙。"
"无恙？"雍正冷笑一声，"若非朕早有安排，此刻芸儿已经命丧黄泉了。"
年贵妃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身边的案几才稳住身形："皇上此言何意？莫非怀疑臣妾..."
"年氏！"雍正帝突然拍案而起，声音震得殿内烛火摇曳，"朕已经查得清清楚楚！那些刺客身上虽无标记，但他们用的箭矢却是西北军中特制。而能调动这些人的，除了你那被软禁的兄长年羹尧，还能有谁？"
年贵妃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皇帝竟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准。
雍正步步逼近，眼中怒火更甚："更让朕寒心的是，你竟敢利用每月送药的机会，与年羹尧暗中联络！朕念在旧情，允许太医定期为你兄长诊治，你却借此传递消息？"
"不...不是这样的..."年贵妃踉跄后退，直到背抵上冰冷的柱子才停住。
她的眼中涌出泪水，顺着精心涂抹的胭脂滑下，在脸上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那是怎样？"雍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芸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她于死地？说！"
年贵妃突然笑了，那笑声凄厉如夜枭："无冤无仇？皇上当真不知？自她入宫以来，您的眼里可还有臣妾半分？除夕夜宴，您的眼里只有她，让臣妾在众妃嫔面前出丑！"
雍正松开手，冷冷地看着她："就因这等小事，你就要杀人？"
"小事？"年贵妃的声音陡然拔高，"对皇上是小事，对臣妾却是奇耻大辱！更何况..."她的眼神变得疯狂，"哥哥说得对，您已经容不下我们年家了。先是夺了哥哥的兵权，又将臣妾冷落一旁...下一步是什么？赐死吗？"
雍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冰冷："年羹尧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意图不轨，朕只是将他软禁已是格外开恩。至于你...朕本以为你与兄长不同，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年贵妃突然扑上前，抓住皇帝的龙袍，"皇上可还记得，当年您还是雍亲王时，是谁的父亲为您鞍前马后？是谁的兄长助您登上帝位？又是谁..."她的声音哽咽了，"又是谁在您最艰难的时候，夜夜陪在您身边？"
雍正沉默片刻，上一世的事情太遥远了，自他登基到重生以来，看到的都是一片黑暗。曾经的感动与交心，都在后面的日子被磨灭干净了。
他很快平复心情："年家的功劳，朕从未忘记。但功不抵过，你们兄妹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朕的底线。"
年贵妃松开手，踉跄后退几步，突然仰天大笑："好一个功不抵过！皇上如今坐稳了龙椅，自然不需要我们这些'功臣'了。可怜我年雪窈，一片痴心..."
"够了！"雍正厉声打断，"朕今日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那皇上想听什么？"年贵妃止住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听臣妾如何恨那个林芸？听臣妾如何与哥哥密谋？还是..."
她突然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听臣妾说，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雍正瞳孔骤缩，脸色阴沉得可怕："你果然承认了。"
年贵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为时已晚。
她颓然跪倒在地，长发散乱，状如疯妇："是...是臣妾做的。可皇上知道为什么吗？"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决绝，"因为臣妾爱您啊...爱到发狂，爱到不能容忍您眼里有别人..."
雍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年氏，你太让朕失望了。"
他转身向殿外走去，声音冷如冰霜："传朕旨意，年贵妃品行不端，勾结外臣，即日起褫夺贵妃封号，降为庶人，移居偏殿。若无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年贵妃如遭雷击，呆立原地。
突然，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扑向皇帝："胤禛！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为你付出了一切！你不能——"
雍正侧身避开，对闻声赶来的侍卫喝道："拦住她！"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制住年贵妃。
她拼命挣扎，头上的珠钗散落一地，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她扭曲的面容："你会后悔的！我诅咒你！诅咒你和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雍正头也不回地走出殿门，身后传来年贵妃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和物品砸碎的声响。
他站在廊下，深吸一口气，对跪了一地的宫人冷声道："好生看着她，若再有差池，提头来见。"
"嗻。"宫人们战战兢兢地应道。
雍正大步离开翊坤宫，背影决绝。
只有贴身太监苏培盛注意到，皇上紧握的拳头中，有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青石板上，如同点点红梅。
而在翊坤宫内，年贵妃的尖笑渐渐变成了呜咽，最后归于沉寂。
当翡翠壮着胆子抬头时，只见她的主子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仿佛看到了什么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娘娘..."翡翠颤抖着唤道。
年贵妃缓缓转头，眼中已无半分理智："蝴蝶...好多蝴蝶...你们看见了吗？红色的蝴蝶..."她伸手去抓虚无的空气，"哥哥说得对...飞得高些...再高些..."
翡翠与其他人面面相觑，心中明了，年贵妃，不，年庶人，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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