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金芒在黎明前的天光里逐渐淡去,叶凡站在残阵中央,指尖还残留着林昭月剑气的余温。他望着远处被剑阵轰出的焦土,前世陨落时的刺痛突然涌上心头——那时他也是这样,以为解决了明面上的敌人,却在转身时被最信任的师弟刺穿了后心。
“在想什么?”林昭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换了月白剑裳,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却没了昨夜的清冽,倒像沾了晨露的玉珠。
叶凡转身,看见她眉心还凝着未散的剑气,这是太初剑典运至巅峰的征兆。“昭月,”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角,指腹触到她耳尖的温度,“你说……赵无极大张旗鼓来攻,真的只是为了打压我在苍梧的声望?”
林昭月的瞳孔微微收缩。作为苍梧圣女,她比谁都清楚,一个凝液境的外门长老,断不会有胆量单枪匹马挑战剑宗威严。“我让李剑锋去翻了长老阁的密档。”
她从袖中摸出一张泛黄的纸笺,“三年前南疆毒宗有批秘药经青岚城转运,经手人……是赵无极的大哥。”
叶凡接过纸笺的手顿了顿。内天地里,九霄环佩忽然震颤,琴音裹着一缕熟悉的腥甜——那是前世他追踪毒修时,在血池里闻过的“千虫蚀骨散”的味道。
“去山林。”他将纸笺收入内天地,那里早备着疗伤丹、破阵符,还有林昭月前日送他的剑穗。“赵无极若只是棋子,背后牵线的人,必然在山林里等他。”
林昭月的太初剑嗡鸣出鞘。她望着叶凡腰间的九霄环佩,忽然伸手勾住他的小指:“拉过钩的,你护我,我便信你。”
山林的晨雾比预想中浓。叶凡踩着腐叶往前,耳尖微动——本该有的鸟鸣虫噪全没了,连风掠过松针的声音都带着滞涩。他正要提醒林昭月,前方树后突然转出个佝偻身影。
“两位客官可是来收山货的?”老猎人的鹿皮帽压得很低,手里的猎刀却反握在掌心。叶凡注意到他袖口有暗红痕迹,像是没洗干净的血渍。
林昭月的剑气在指尖凝聚成细针。“我们找赵无极。”她声音冷得像霜,“你若知道什么,现在说,比等剑架在脖子上痛快。”
老猎人浑身一震。他抬头时,叶凡看见他左眼有道狰狞的疤,从眉骨直贯下颌:“赵老狗前日带了批人进山,说是要接‘大先生’的令。”他喉结滚动,“昨晚我去打山鸡,听见他们说……月蚀夜,要血洗苍梧。”
叶凡的内天地突然翻涌。九霄环佩发出清越琴音,竟将老猎人的话一字不漏收了进去。他不动声色地挡住林昭月要出鞘的剑:“月蚀夜是何日?”
“下月十五。”老猎人的手开始抖,“他们还说……要把苍梧的血,喂饱什么‘万毒蚀心阵’。”他突然抓住叶凡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小友,那阵我在苗疆见过!当年我媳妇就是被那阵抽干了血,只剩张人皮——”
“够了。”林昭月的剑刃抵住老猎人咽喉,“你怎么知道这些?”
老猎人松开手,露出腕间青黑的虫纹:“赵无极给我下了尸蛊,说不说都是死。”他惨笑,“但我闺女在苍梧城当绣娘,你们要是能护她……就当我这把老骨头最后积德。”
叶凡按住林昭月的手腕。内天地里,他早已将老猎人的蛊虫形态推演清楚——是南疆毒宗特有的“听风蛊”,专用来监视说话者。他指尖泛起淡金光,那是内天地引动天道之力的征兆,“我替你解蛊。”他低声道,“但你得跟我们回苍梧,做个人证。”
老猎人盯着他泛金的指尖,突然跪了下去:“青天大老爷!”
林昭月的剑“唰”地收回剑鞘。她望着叶凡,眼底的冷意融成春水:“你总是这样。”
“怎样?”
“明明能杀人灭口,偏要多管闲事。”她转身往前走,发间银铃碎响,“但这样……才是我认识的叶凡。”
等他们回到苍梧剑宗时,日头已爬到中天。演武场里,陈长老正背着手来回踱步,看见两人立刻迎上来:“可算回来了!李剑锋说在后山发现三具毒宗弟子的尸体,身上都带着‘万毒门’的标记!”
叶凡将老猎人交给李剑锋安置,转头对陈长老道:“月蚀夜,十五日后。”他简明扼要说完山林里的事,末了补了句,“赵无极背后的‘大先生’,可能是万毒门的人。”
陈长老的胡子气得直颤:“好个万毒门!三年前偷运秘药的事还没算清,如今又来挑事!”
他猛地一拍桌子,“我这就去请大长老开宗会,调十八峰的守山剑阵!昭月,你带暗卫去查青岚城的毒宗联络点;叶凡小友……你那内天地不是能存东西么?去库房搬十箱破阵石,再找丹峰要百颗避毒丹!”
林昭月忽然按住他的胳膊:“陈爷爷,万毒蚀心阵需活人生祭。”她望着叶凡,眼里有火焰在燃烧,“我们得先找到他们的祭台。”
叶凡摸了摸腰间的九霄环佩。内天地里,太初剑气与琴音正交织成一张光网,网中央,老猎人说的“月蚀夜”三个大字泛着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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