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苍胤解开安全带,动作利落无声。他没有立刻下车,也没有试图唤醒身边沉睡的人。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侧过身,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再次落在贺兰纪香毫无防备的睡颜上。车库顶灯冷白的光线从上方倾泻而下,清晰地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挺直的鼻梁,因沉睡而显得格外柔和的唇线,以及那即使在梦中也未能完全卸下的、一丝紧绷的下颌线条。那是一种经历了巨大冲击后,精神与肉体同时被彻底透支的状态。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终于在安全的港湾松弛下来,却也因此显得格外脆弱易折。
丰苍胤推开车门,冷硬的金属铰链声在寂静的车库里格外清晰。他绕到副驾一侧,高大的身影在冷白灯光下拉出长长的、沉默的影子。车门被无声拉开,一股混合着车内暖意和贺兰纪香身上淡淡冷香的气息逸散出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一只坚实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探入贺兰纪香的颈后,另一只则稳稳地穿过她的膝弯。动作精准而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却又刻意放得极轻极缓,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一丝多余的震动惊扰了这片来之不易的沉睡。
当丰苍胤的手臂穿过贺兰纪香膝弯,试图将她托起的瞬间,她似乎被这细微的失衡感惊动了。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口中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眉头蹙得更紧,身体本能地想要抗拒这陌生的移动感,下意识地更紧地攥住了膝上那件羊绒披肩。
“嘘……”一声低沉得近乎耳语的气音,从丰苍胤喉间逸出。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猛兽般的沉稳力量,并非刻意的温柔,而是源于绝对的掌控与自信。丰苍胤收紧手臂,以一种更稳固、更密合的姿势将贺兰纪香完全纳入怀中,同时用抱着她肩膀的那只手,极其轻微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安抚意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这沉稳的节奏和包裹性的力量似乎穿透了梦境的屏障。贺兰纪香紧绷的身体奇迹般地在丰苍胤臂弯里松懈下来,紧蹙的眉头也缓缓松开了一些。攥着披肩的手指微微放松,脑袋无意识地在他坚实温暖的颈窝处蹭了蹭,寻找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呼吸再次变得绵长而均匀。那是一种对强大庇护本能的、无条件的信任与交付。
丰苍胤稳稳地抱着她,如同怀抱着一场疲惫的风暴过后、终于安静下来的核心。她的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又沉甸甸地承载着太多无形的重量。昂贵的丝绒裙摆在他臂弯外垂落,随着他迈开的步伐,在冷空气中划出柔软的弧度。
刚踏进玄关,贺兰纪香在丰苍胤胸膛里无意识地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咪。何嫂刚要迎上来,就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爹爹!”三道稚嫩的声线突然炸响在挑高客厅。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二楼栏杆缝隙探出来,穿着同款恐龙睡衣的三胞胎正以叠罗汉的姿势偷看。
“嘘——”丰苍胤用空着的那只手竖起食指,“阿娘睡着了。”
“可是爹爹,”扎着蝴蝶结的芽芽奶声奶气地说,“我们想听睡前故事。”
“明天。”丰苍胤压低声音,语气不容置疑。
“但是爹爹答应过的!”芽芽撅起小嘴,圆溜溜的眼睛里已经开始蓄起泪水。
丰苍胤看着三个孩子倔强的小脸,又低头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十分钟。“
他轻手轻脚地将贺兰纪香送回主卧,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转身时,三个小家伙已经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每人怀里抱着一本故事书。
儿童房里,丰苍胤坐在床边,三个孩子挤在他身边。“从前……”,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有一位勇敢的公主……”
讲到一半,昔昔突然打断他:“爹爹,为什么你抱阿娘的时候那么轻,抱我们的时候就举高高?”
丰苍胤嘴角微扬:“因为你阿娘是爹爹最珍贵的宝贝。"
"那我们呢?"笙笙仰着小脸问。
“你们是爹爹最骄傲的宝贝。”他挨个揉了揉三个小家伙的脑袋,“现在,该睡觉了。”
“再讲一个嘛!”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撒娇。
慕寒川看了眼腕表,已经超时五分钟。他板起脸:“笙笙、昔昔、芽芽,立刻躺好。”
三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但还是乖乖钻进被窝。丰苍胤为他们掖好被角,在每个孩子额头上亲了一下:“晚安,我的小勇士们。”
关灯时,他听见芽芽小声嘀咕:“爹爹好凶哦……”
“我听见了。”黑暗中传来丰苍胤带着笑意的声音。
回到主卧,贺兰纪香已经翻了个身。丰苍胤轻轻躺下,将她搂入怀中。她在睡梦中呢喃:“孩子们……睡了?”
“嗯。”他吻了吻她的发顶,“睡吧,我的女王。”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银辉。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罗,只是一个温柔的丈夫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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