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外机单调的嗡鸣,老旧木地板在脚步下的细微呻吟,窗外城市永不疲倦的霓虹光影……这些属于平凡世界的噪音与光影,此刻却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狠狠切割着鹤淮离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他坐在床沿,脊背僵直,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目光死死锁定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
那里,空无一物。
刚才……是幻觉吗?
那块飘动的红布?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刺痛感清晰无比。左肩那道几乎消失的粉色疤痕在灯光下也清晰可见。他猛地抬起左手,手腕内侧那道细小的疤痕暴露在灯光下——没有金属光泽,只有一道普通的、浅白色的旧伤。
没有蚀刻脉络的冰冷震颤。
没有苍白视界的诡异数据流。
左眼转动,视野清晰,窗外闪烁的“夜莺酒吧”招牌是正常的红蓝霓虹,没有猩红的能量轨迹,没有苍白的法则河流。
【…同步率…核心链接…】
那冰冷的提示,如同从未出现过。
是幻听?
是精神过度紧绷后的后遗症?
他急促地喘息着,试图说服自己。那场血腥的猎杀,冰冷的地底核心,恐怖的混沌阴影,还有……墨泽分身湮灭时那空洞的左眼和飘落的红布……一切都太过真实,又太过荒诞。现实世界的平凡触感反而显得如此脆弱,仿佛一层薄冰,随时会在他脚下碎裂,再次将他拖入那个绝望的循环。
他需要确认!
确认自己真的回来了!确认那一切真的结束了!
鹤淮离猛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冲向房间内唯一一面挂在墙上的、布满水渍和裂纹的穿衣镜。
镜面有些模糊,映照出一个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头发凌乱的青年。眼神里充满了惊魂未定的血丝和深不见底的疲惫。他颤抖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的左眼。
眼皮下的眼球在指尖下微微滚动,温热的,柔软的。没有冰冷的晶体质感,没有燃烧的光点。他凑近镜子,几乎要把脸贴上去,死死盯着左眼的瞳孔。
瞳孔是深棕色的,带着些许熬夜的血丝,倒映着镜中自己惊恐的脸。
没有苍白。
没有暗金。
没有非人的漠然。
只是一只……普通的、属于“鹤淮离”的、带着深深恐惧和茫然的眼睛。
“呼……” 一股带着颤音的长气,不受控制地从他肺里挤出。紧绷的肩膀微微垮塌下来,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真的是幻觉?是那场噩梦残留的精神创伤?
他缓缓后退一步,身体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带来一丝真实的慰藉。他闭上眼,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呼吸。消毒水的味道,老旧家具的木头气息,空调的嗡鸣……这些平凡的味道和声音,此刻是如此珍贵。
或许……真的结束了?
那三十天的倒计时……只是某种心理暗示?
就在这时——
“看来,我的‘眼睛’,你用着还算习惯?”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不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不是墨泽分身那砂轮摩擦般的嘶哑。
而是……一种更加低沉、醇厚、带着一丝慵懒磁性,却又如同冰封深渊般蕴含着绝对冷漠与掌控力的……男声。
这声音并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鹤淮离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猛地睁眼!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声音……来自镜子里!
镜中,那个属于鹤淮离的、苍白惊恐的倒影旁边……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身影!
一身仿佛由最深沉夜色浸染而成的……暗红色长袍。
长袍质地奇异,非丝非绸,流动着如同凝固血浆般的光泽。宽大的兜帽深深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下颌,和一抹薄唇勾起的……极其细微的、带着玩味与审视的弧度。
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镜中的世界,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家花园散步,与鹤淮离的惊恐倒影形成了最诡异的对比。
红衣鬼!
墨泽的本体!
鹤淮离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他想要后退,想要尖叫,想要逃离这面诡异的镜子!但身体却被无形的恐惧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别紧张,小家伙。” 镜中的红影微微偏了偏头,兜帽的阴影晃动了一下,仿佛在更仔细地“打量”着鹤淮离的惊恐。“只是来看看我的‘眼睛’保养得如何。毕竟……” 那薄唇的弧度加深了一丝,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那场‘游戏’的第一关,你玩得还算…有几分意思。”
游戏?!
第一关?!
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鹤淮离的神经上!那血腥的猎场,畸变的怪物,致命的寂静场,夜枭的牺牲,地底的恐怖核心……在这位口中,仅仅是一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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