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并非焚化炉余烬的灼热,亦非守门者数据视线的粘稠窥探。而是一种……被强行剥离了所有“虚饰”、暴露于绝对真实之下的……本源之寒。
鹤淮离最后的感知,是被那幽蓝核心自毁的狂暴力量狠狠掀飞,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朝着焚化炉巨大、黯淡的炉口……无望地……坠落。小女孩最后那声混合着恐惧与决绝的尖啸,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上。
结束了?
就这样……坠入熔炉……化为灰烬?
身体穿过炉口边缘的瞬间,预想中的恐怖高温并未袭来。只有一股……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光芒……包裹了他。这光芒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滑腻感,如同沉入冰冷的尸油海洋。失重感持续着,下方是无尽的暗红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粘稠的冰冷彻底冻结时——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身体重重砸落在……某种……坚硬冰冷的……平面上?
没有粉身碎骨。
没有化为飞灰。
鹤淮离艰难地撑开剧痛沉重的眼皮。视野被一片浓郁、粘稠、缓慢蠕动的暗红光芒所充斥。空气灼热干燥,带着浓重的焦糊味和……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高压电流通过金属时的……嗡鸣。
这里……是焚化炉的……底部?
他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空间比想象中小得多,像一个巨大的金属碗底。脚下是冰冷的、覆盖着厚厚一层灰白色骨灰和暗红结晶颗粒的金属板。四周是向上弧形收拢、同样覆盖着骨灰和暗红污垢的、巨大厚重的炉壁。头顶,是那巨大的、如同地狱之口般的炉膛空间,炉口边缘透下极其黯淡的暗红天光,如同垂死的夕阳。
炉底的中心……
并非翻滚的烈焰。
而是……
一个……身影!
鹤淮离的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
暗红色的长袍。
如同凝固的血液。
宽大的兜帽无力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身姿依旧挺拔,却被数道……散发着冰冷幽蓝色数据流光芒的……半透明锁链……死死地……禁锢着!
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飞速滚动的、冰冷惨白的代码和扭曲的痛苦灵魂光影强行编织而成!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一端深深刺入下方冰冷的金属炉底,另一端则狠狠勒入那红袍身影的四肢、躯干、甚至……脖颈!将他以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姿态……钉死在炉心的中心!
红袍身影低垂着头颅,兜帽的阴影下,看不清面容。只有一股……微弱到近乎熄灭的、带着无尽疲惫和……被强行剥离了所有“虚饰”后的……真实荒芜感……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墨泽?!
不!
是……墨泽的……那个分身!
司掌“虚饰”与“欺瞒”的……第一分身!
他……竟然……被锁死在了……焚化炉的……炉底?!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淹没了鹤淮离!那个掌控一切、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恶魔……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被谁?守门者?!那个窥杀分身?!
“呃……” 一声极其微弱、压抑着痛苦的呻吟,从兜帽的阴影下传来。
红袍身影……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兜帽滑落了一部分。
露出了……
一张……鹤淮离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
依旧是那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庞。
但此刻……
没有了玩味的笑容。
没有了掌控一切的从容。
只有……一种被剥去所有伪装的……极致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他的皮肤苍白得如同久埋地下的玉石,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瓷器即将碎裂般的……幽蓝色裂痕!那些裂痕深处,似乎有冰冷的代码流光在痛苦地闪烁、湮灭。最让鹤淮离心惊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深邃如星空、总是带着戏谑光芒的眼睛……
此刻……
只剩下……一片……纯粹的、如同被剜去眼珠般的……
空洞!
眼眶边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以及……被幽蓝数据锁链强行勒入、灼烧出的……焦黑痕迹!
他的“眼睛”……被……挖走了?!
或者说……被……剥离了?!
“呵……呵……” 墨泽(或者说,这具被锁死的分身)的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沙哑的苦笑,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看……来……‘虚饰’……终有……被……看穿……的……一天……”
他空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了鹤淮离那只剧痛无比、烙印着守门者标记的……左眼之上。那空洞之中……竟然……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自嘲,有疲惫,甚至……有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如释重负?
“你……你……” 鹤淮离挣扎着想爬起来,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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