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火苗瞬间窜起,贪婪地舔舐着信纸。火光映照着她苍白却决绝的小脸。
“小梅?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门口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是同屋的幼婢阿喜,被火光惊醒,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香炉里跳跃的火焰和神色异常的小梅。
小梅迅速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火光在她眼中跳动:“阿喜,没事…烧点没用的旧纸。”她走到阿喜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温柔:“别怕。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的。莫家…会挺过去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在火焰中迅速蜷曲、焦黑、化为灰烬的信函,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小姐(指莫承恩母亲)…您的恩情,小梅用命还了…
当莫承恩和岑仲昭带着天宁寺的沉重消息赶回莫府时,面对的是古井旁湿漉漉的青石板、偏房香炉里冰冷的余烬,以及两具沉默的尸身。陈福投井自尽,小梅焚信后被发现服毒身亡。没有遗言,只有冰冷的死亡和无尽的谜团。
莫思聪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站在古井边,望着幽深的井水,老泪纵横:“承恩…陈福跟了我一辈子…小梅那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这是…这是用自己的命在护着莫家啊!可他们护住的…到底是什么?”
莫承恩跪在井边,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石板缝隙,指甲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他看着陈福被捞上来时紧握的拳头(里面空无一物),又冲到偏房,疯了一般在冰冷的香炉灰烬里翻找,却只找到几片焦黑的、再也无法辨认的纸屑。悲痛、愤怒、自责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昨夜祖祠血战他没能护住龙脉图,今日,连看着他长大的忠仆和如同妹妹般的小婢女,也因守护某个他不知道的秘密而惨死!影月盟!韦家!此仇不共戴天!
“父亲,”莫承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淬火般的冰冷与坚定,“陈伯和小梅用命守护的秘密,一定至关重要!或许…与龙脉图、与梅山、甚至与影月盟的最终图谋有关!这井中…这香炉里…必有线索!掘井!查灰!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出他们用命换来的东西!”
岑仲昭蹲在香炉旁,用银针极其小心地拨弄着灰烬,目光锐利如鹰。他捡起一片稍大的、边缘焦黑的纸片,对着烛光仔细辨认。纸片太脆弱,字迹早已烧毁,但在纸片未被完全烧透的夹层边缘,他敏锐地发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未被火焰完全吞噬的墨渍残留。那墨渍的颜色…似乎与他曾在某些特殊密档上见过的、一种需要特殊药水才能显影的隐形药水痕迹…颇为相似!他不动声色地将这片纸屑用特制的油纸包好,收入怀中。另一边,家丁们已经开始小心翼翼地抽干古井的水,准备下井搜寻。
“承恩,”岑仲昭站起身,走到双目赤红的莫承恩身边,低声道,“小梅所焚之物,恐怕非同一般。灰烬中或有隐秘。陈福投井,井中必有他欲隐藏之物。此二仆忠烈,以死守秘,其所护者,恐是破局关键!” 他目光扫过悲痛欲绝的莫思聪和满府惊惶的下人,声音压得更低,“然,府内是否尚有影月盟耳目,尚未可知。搜寻需密,消息需严控!你肃清内部,我即刻回卫所,调派最可靠的仵作与鉴证好手前来!掘井所得之物,除你我及令尊外,绝不可经第四人之手!”
莫承恩重重点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悲恸与焚天的怒火:“我明白!有劳岑兄!”
就在莫府陷入巨大悲恸、秘密搜寻线索之际,城西韦氏土司那气派森严的府邸深处,一间门窗紧闭、燃着昂贵龙涎香的书房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韦天骄靠坐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听完心腹管家韦桐关于莫家内乱(陈福投井、小梅焚信自尽)和天宁寺异象引发全城恐慌的详细汇报,非但没有丝毫担忧,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阴冷而得意的笑容。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扳指,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
“慌什么?”他瞥了一眼侍立一旁、面带忧色的首席谋士韦仁礼和几名心腹将领,“天宁寺闹得越凶越好!佛哭狮吼,凶谶现世,人心惶惶!这正是天赐良机!莫家?哼,祖祠被劫,龙脉图失窃已是奇耻大辱,如今又闹出忠仆烈婢接连自尽的丑闻,更是雪上加霜!莫思聪那老狐狸,现在恐怕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
他站起身,踱到巨大的邕州堪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梅山的那片云雾缭绕的区域:“我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区区一个莫家!影月盟夺了龙脉图,很好!让他们去做那众矢之的!他们现在如同抱着火炭,必然急于寻找安全之地参悟掌控,或者寻找能发挥其威力的关键节点——比如,梅山深处的‘石眼’!萧逸尘那个疯子,肯定会被天宁寺的异象和凶谶刺激,加速他的行动!”
他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贪婪和狠厉:“传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