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中枢控制室厚重的合金门在张海和老周合力撬开最后一道液压锁后,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滑开。门内涌出的不是新鲜气流,而是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机油味和微弱臭氧气息的金属风。惨白的应急灯光从门缝里挤出来,照亮了门口几张凝重、疲惫又带着一丝绝望决绝的脸。
门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窒。
这并非预想中布满管道阀门和复杂控制台的空间。巨大的控制室中央,所有设备、管线都被强行推开、挤压到了四周的墙壁和角落,形成一圈杂乱无章的钢铁丛林。腾出的空地,被一片覆盖整个地面的巨大发光网格占据。网格线条是冰冷的幽蓝色,散发着恒定而微弱的光晕,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沉没在深海的墓穴。网格之上,悬浮着数十枚半人高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半透明棋子投影。棋子造型古朴而抽象,隐约可见王、后、车、象、马、兵的轮廓。
网格的尽头,正对着入口的方向,原本应该是主控台的位置,此刻被一片扭曲蠕动的巨大暗影所占据。那是由无数破碎的屏幕残片、裸露的粗大线缆、闪烁着不规律红绿光芒的故障芯片、以及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延伸的黑色粘稠数据流共同构成的聚合体。它像一颗巨大、病变、不断搏动的机械心脏,镶嵌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两颗由极度不稳定的能量脉冲构成的“眼睛”,在杂乱的屏幕碎片和粘稠黑潮中亮起,冰冷、混乱、充满非人的恶意,死死锁定在闯入者身上。
“嘶…深…潜…者…” 一个混合着电子噪音、金属刮擦和低沉回响的合成音,从那团扭曲的聚合体中震荡而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牙酸的扭曲感,在空旷的金属空间里回荡。“…棋局…已设…以…生命…为注…”
随着这宣告般的噪音响起,地面上的幽蓝网格骤然一亮!靠近入口这一侧的网格区域,对应的白色棋子投影瞬间熄灭了大半,只留下了孤零零的几枚——一枚象征“王”的投影悬浮在唐柔身前,一枚“后”悬浮在张海身前,一枚“车”悬浮在老周身前,还有几枚象征“兵”的投影,散落在他们前方。而网格的另一端,靠近那团“深潜者”核心的位置,对应区域则亮起了密集的黑色棋子投影,严阵以待。
“规则…生成…” 深潜者的合成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愉悦”感。
冰冷的蓝色光线在网格上方交织,形成几行扭曲的文字:
执白者先行。
落子需踏入对应棋格,完成移动。
攻击行为由棋局自行裁决。
弃子…承受伤害…对应…棋格之力…
王陨…棋终…
文字闪烁了几下,如同嘲弄般消失。
“弃子…承受伤害…” 老周死死盯着那消失的文字,浑浊的眼底是翻涌的惊涛骇浪,干裂的嘴唇无声地重复着这最残酷的条款。这意味着,每一步移动,每一次被“吃掉”,都不再是棋盘上的胜负,而是真实的血肉代价!张海喉结滚动,额角的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唐柔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肋部,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死死盯着那代表“王”的白色投影,又猛地看向对面那团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扭曲核心。
就在这时,沉重的、如同丧钟敲击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蚀时者操控的金万豪躯壳,僵硬地踏入了控制室。那空洞漠然的目光扫过巨大的棋盘,扫过悬浮的棋子,最终定格在深潜者那团扭曲的核心上。没有交流,没有指令,金万豪那具傀儡般的身体径直迈出一步,沉重地踏入了最前方一个代表“兵”的空白棋格之中。
嗡——!
他踏入棋格的瞬间,那枚原本空置的白色“兵”投影骤然亮起,散发出稳定的白光,与他脚下的幽蓝网格产生了某种无形的链接。金万豪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在了那个小小的格子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属于蚀时者的冰冷意志流过,如同确认了链接的建立。
深潜者核心的“眼睛”光芒闪烁了一下,似乎对蚀时者傀儡的“加入”表示满意。
“白方…兵…前进…两格…” 深潜者那扭曲的合成音毫无情绪地响起,宣告着棋局的开始。随着它的声音,代表金万豪的那枚“兵”投影猛地向前移动了两格,悬浮在幽蓝网格的新位置上。与此同时,金万豪本人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身体以一种僵硬、刻板的方式,如同提线木偶般,同步向前“平移”了两格的距离,稳稳地站在了新的棋格中心。
“轮到…你们了…” 深潜者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噪音,仿佛在冷笑。
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剩余的三人。
“它…它在用金万豪探路!” 张海咬牙切齿,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死死盯着金万豪前方不远处一枚悬浮的黑色“兵”投影。
老周佝偻的身体绷紧了,浑浊的眼睛如同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疯狂地扫视着整个棋盘布局,计算着黑方可能的走法,评估着每一个棋格代表的风险。“不能…不能让它掌握主动…我们必须…把‘王’保护起来…同时…寻找进攻路径…” 他的声音嘶哑而急促,手指神经质地在自己大腿上划着虚拟的棋盘,“唐柔…你…‘王’…不能轻易动…张海…你的‘后’…攻击范围最大…但…也是最危险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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