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要去做律师。"林晓从包里掏出一份合同,"律所实习offer,今天刚拿到的。"
程默瞪大眼睛:"你爸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林晓苦笑,"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我打算先斩后奏,等实习转正再告诉他。"
两人沉默地喝完了啤酒。临走时,林晓拍拍程默的肩膀:"至少你勇敢过一回。我晚了两年。"
送走林晓,程默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是程默吗?"一个女声问道。
"我是。"
"我是市一院心内科的护士。你父亲程建国刚刚被送来急诊,初步诊断是急性心梗..."
程默的大脑瞬间空白。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什么,但他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需要立即手术,请你尽快过来签字。"
程默机械地记下病房号,挂断电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父亲愤怒的脸和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在脑海中交替闪现。他应该立刻赶去医院,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母亲,声音里带着哭腔:"默默,你快来医院吧,你爸他..."
"妈,"程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要是看见我,血压会更高。"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啜泣:"他是被你气的啊...医生说这次很严重,可能要支架..."
程默闭上眼睛,父亲在培训基地外等他的画面突然浮现——那天也下着雨,父亲手里拎着红牛和巧克力,脸上是他许久未见的温和表情。
"我马上过去。"程默说。
市一院急诊部挤满了人。程默在护士站问清位置,快步走向心内科重症区。远远地,他看见母亲独自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肩膀佝偻着,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妈。"程默轻声唤道。
母亲抬起头,眼睛红肿:"你来了..."她抓住程默的手,冰凉的手指微微发抖,"医生说要放两个支架,手术风险很大..."
程默扶母亲坐下,才发现她只穿了件薄外套,脚上还是家里的拖鞋。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母亲肩上:"怎么回事?爸平时血压不是控制得很好吗?"
"自从你...去了那家公司,他整夜整夜睡不着。"母亲抹着眼泪,"昨天单位体检,医生说他血管堵了70%,他非说医生吓唬人..."
手术灯一直亮着。程默去自动贩卖机买了热牛奶给母亲,自己则站在窗边,盯着楼下匆忙的人群发呆。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志伟发来的消息:「周一项目演示,你负责的部分准备好了吗?」
程默这才想起周末还要加班。他犹豫了一会儿,回复道:「赵主管,我父亲突发心梗,现在在医院,周一可能...」
消息还没发完,手术灯灭了。一个穿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家属?"
程默和母亲立刻迎上去。
"手术很顺利。"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笑容,"不过病人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母亲喜极而泣,连连道谢。程默站在一旁,突然听见医生问:"你是他儿子?"
程默点点头。
"病人醒后你最好别进去。"医生压低声音,"他麻醉前一直在说'不准叫我儿子来'。"
程默感到一阵刺痛,却还是勉强笑了笑:"我明白。"
透过ICU的玻璃窗,程默看见父亲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脸色灰白。那个总是声如洪钟、动不动就拍桌子的男人,此刻看起来那么脆弱。
"你先回去吧。"母亲说,"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程默摇摇头:"我请个假,陪您一起等。"
他在医院走廊里给赵志伟打了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出乎意料,赵志伟不仅准了假,还说要帮他调整项目分工。
"家人更重要。"赵志伟说,"有需要随时联系。"
挂断电话,程默的眼眶突然发热。他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母亲红肿的眼睛,想起自己离家那天的决绝。走廊尽头,一个年轻医生正轻声安慰哭泣的患者家属,声音温柔而坚定。
程默突然意识到,无论他多么抗拒,血缘的纽带永远无法真正切断。他走回ICU外,握住母亲的手:"妈,爸会好起来的。"
母亲紧紧回握,眼泪又落下来:"他其实天天偷偷看你朋友圈...就是拉不下面子..."
三天后,程建国转入普通病房。程默每天下班后都去医院,但只在门外徘徊,从不敢进去。第四天傍晚,他照例拎着水果来到病房外,却听见里面传来父亲洪亮的声音:
"...我那不孝子,放着好好的公务员不考,非要去什么互联网公司!"
程默的手僵在门把上。透过门上的小窗,他看见父亲半坐在床上,正对一个病友滔滔不绝。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多了。
"现在这些年轻人啊,根本不懂什么叫稳定..."程建国继续说着,突然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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