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打扰各位。"林悦的声音异常平静,"我只想说,十年共事,感谢大家。我的联系方式不会变,有事随时找我。"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后传来急促的掌声——是小林带的头,接着是几个老员工。林悦没有回头,但嘴角微微上扬。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有人追出来喊她的名字,但已经太迟了。
地下车库冷清安静。林悦将纸箱塞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座,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十年来,她的生活轨迹就是家到公司两点一线,现在一个点消失了,整条线也随之崩塌。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远的消息:"你母亲今早的复查结果很好。听说你辞职了?"
林悦皱眉——她还没告诉任何人辞职的事。打字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公司是我们医院的合作方,刚收到更换对接人的通知。"陈远回复得很快,"有空聊聊吗?"
林悦看着手机屏幕,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最不想做的就是回家面对母亲的担忧。她回复:"有时间,哪里见面?"
"南京西路那家'鹤'日料店,七点?我下班直接过去。"
林悦回了个"好"字,启动车子驶出车库。上海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她打开车窗,让潮湿的风吹散车内的香水味。十年职场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没有欢送会,没有金手表,只有一纸箱杂物和半个车库的告别掌声。
林悦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转悠,经过外滩,经过她刚来上海时租住的老房子,经过第一家就职的公司旧址。这些地方记录了她的青春和野心,现在却像褪色的明信片,激不起任何情绪。
傍晚六点半,林悦提前到达日料店。这是一家隐蔽的小店,藏在南京西路的一条弄堂里,木质门帘后只有八个座位。她选了最里面的位置,点了一壶清酒。
陈远准时出现,穿着深蓝色衬衫和休闲裤,头发还有些湿,像是刚洗过澡。他在林悦对面坐下,看了看她面前的酒壶:"庆祝还是借酒消愁?"
"不知道。"林悦给他也倒了一杯,"可能两者都有。"
陈远举起酒杯:"那就敬新开始。"
林悦碰了碰他的杯子,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她的喉咙,但比起胸口的闷痛根本不算什么。
"为什么辞职?"陈远问,"因为那个新来的总监?"
"因为她,也不完全因为她。"林悦夹起一块刺身,"十年了,我一直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获得尊重和安全感。今天才发现,在资本眼里,我们都只是随时可替换的零件。"
陈远点点头:"医院也一样。上个月我们科室走了三个主治,就因为院长想引进更便宜的规培生。"
"那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喜欢这份工作本身吧。"陈远转动着酒杯,"虽然体制有问题,但治病救人的成就感是真实的。"
林悦沉默了一会儿:"我曾经也这么热爱我的工作。"
"现在呢?"
"现在我只觉得累。"林悦又倒了一杯酒,"三十四岁,未婚未育,在上海这种地方...找工作会很难。"
陈远犹豫了一下:"如果你需要...我有个朋友在医疗科技公司做CEO,他们正在招市场负责人。"
林悦抬头看他,陈远急忙补充:"只是建议,没别的意思。"
"谢谢。"林悦微笑,"不过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这十年几乎没休过假。"
他们边吃边聊,话题从工作转到大学回忆,又转到各自这些年的经历。陈远说起他和苏雯的婚姻如何从甜蜜走向冷漠,说起他如何在女儿出生后发现两人已经无话可说。
"最讽刺的是,"陈远苦笑道,"我和苏雯都是医生,却治不好自己的婚姻。她想要一个能准时回家吃饭的丈夫,而我连周末查房都放不下。"
林悦想起大学时那个发誓要做贤妻良母的苏雯,和那个发誓要事业独立的自己。命运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她们最终都失去了当初最想要的东西。
"你呢?"陈远问,"这十年真的没遇到合适的人?"
林悦摇摇头:"遇到过几个,但总觉得...不够好。可能是我太挑剔,也可能是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她顿了顿,"我爸出轨后,我对婚姻的信任就崩塌了。我妈总说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但我..."
"但你不敢赌。"陈远接上她的话。
"是啊,输不起。"林悦喝光最后一滴酒,"现在想想,也许是我把工作和婚姻都看得太绝对了。不是所有公司都值得忠诚,也不是所有婚姻都会失败。"
陈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不像当年那个说'婚姻是女性坟墓'的林悦会说的话。"
"人都会变。"林悦引用了陈远之前的话,两人相视一笑。
离开餐厅时已经快十点。初夏的夜风带着梧桐树的花香,陈远坚持要送她回家。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林悦指了指路边的奥迪,"而且我们方向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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