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僵硬地躺着,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他靠得太近了,那熟悉的、混合着雪松冷冽与血腥硝烟的气息将她密密包裹。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危险的毒药。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的究竟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被触及底线的冰冷审视?他对她的“擅自调查”和“落入险境”,是否已在心中记下了重重的一笔?
“疼吗?”他低声问,指腹停留在她破裂的唇角,声音低哑,仿佛被砂纸磨过。
沈微咬着下唇,摇摇头,又点点头。混乱的思绪纠缠着身体真实的痛楚,让她无法给出清晰的回应。她只是本能地感到恐惧,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比被绑架时更甚。
医生开始处理她手臂和肩背的擦伤和挫伤,消毒药水刺激伤口的刺痛让沈微瞬间绷紧了身体,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忍一忍。”陆凛立刻察觉,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紧攥的拳头,试图掰开她的手指,将他的力量传递给她。然而,当他的掌心完全包裹住她冰冷的手背时,沈微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烙铁烫到,几乎是本能地、极其轻微地往回缩了一下。
尽管那退缩的幅度微乎其微,快得几乎像是错觉,但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大手,却瞬间僵住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沈微的心跳骤然失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能感觉到头顶上方那道目光,沉甸甸地压下来,带着审视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呛得她鼻腔发酸。
陆凛的手并没有移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力道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意味。他没有再问,只是沉默地看着医生操作,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整个医疗室的气氛更加窒息。
伤口处理在压抑的沉默中进行。当医生终于直起身,擦着汗说:“外伤都处理好了,夫人主要是惊吓过度和软组织挫伤,需要静养。另外,最好再做个详细检查,确保没有其他内伤……”时,沈微才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
“知道了。”陆凛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听不出情绪,“你们先出去。”
医生和护士如蒙大赦,迅速收拾好东西,安静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厚重的隔音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明亮的灯光下,陆凛脸上的疲惫和眼底未散的血丝清晰可见。他依旧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沉静而复杂。
“饿不饿?”他忽然问,打破了沉寂,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温和,“折腾了一夜,我让厨房弄点清淡的粥?”
沈微下意识地想摇头,胃里翻江倒海,什么都吃不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需要一点空间,一点独处的、能让她梳理混乱思绪的时间。她需要逃离他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掌控。
“……好。”她垂下眼帘,声音虚弱得如同呓语,“谢谢。”
陆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伪装。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到门边,拿起内线电话,低声吩咐了几句。
趁着他背对着自己打电话的间隙,沈微紧绷的神经才敢稍稍放松一丝。她强撑着坐起来一些,后背靠着升起的床头,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这间设备精良却冰冷无比的医疗室。白色的墙壁,银色的器械,一切都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一阵刻意压低、却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急促的交谈声。厚重的隔音门并未完全隔绝掉外面的动静。
“……必须查清楚!先生身边怎么可能……”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是陆凛身边一个叫阿凯的保镖。
“闭嘴!”另一个更沉稳、略显苍老的声音严厉地打断了他,是陆宅安保队的队长老陈。“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加强戒备,确保夫人安全!那个加密频道……阿忠销毁的痕迹太干净了,简直……简直就像专业手法!妈的,谁能想到……”
后面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似乎是说话的人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压低了声音走远。
“加密频道……阿忠销毁的痕迹……”
“专业手法……”
这几个零碎的关键词,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沈微的耳膜!
阿忠!
陆宅的管家,那个永远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笑容温和得如同邻家老伯的忠叔?那个在陆凛身边服务了超过二十年,几乎看着陆凛长大,被陆凛视为半个家人、最信任的心腹之一的阿忠?
沈微的血液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都泛起了刺骨的寒意。她猛地想起被囚禁在仓库时,那个面目模糊的绑匪头子在她耳边阴恻恻的低语,那声音带着恶毒的得意,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神经:
“你以为你是怎么被我们精准找到的?你那‘好丈夫’最信任的人,亲手把钥匙递到了我们手上……包括你那些小动作的痕迹,清理得多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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