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转过身,面向顾明章。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忧伤和困惑交织的神情,眼神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澈而直接。
“顾议员,”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风声,“刚才那场混乱,让我……让我突然想起我妈妈留下的一些东西。” 她微微停顿,观察着顾明章的反应。他依旧平静地看着她,脸上是倾听的专注。
沈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清晰地吐出那个禁忌的音节:“她有一本日记……里面反复提到一个代号,一个让她在生命最后那段日子里,无比恐惧的名字——‘V’。”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顾明章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涟漪,“您见多识广,位高权重……您知道,‘V’……代表着什么吗?这个代号,和我家当年的……那场灾难,有没有关系?”
那个字母“V”从她唇齿间吐出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露台上朦胧的光线似乎也凝固了。晚风依旧在吹,却带不起顾明章鬓角一丝的浮动。他脸上那温和儒雅、无懈可击的面具,如同遭遇了无形的重击,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却足以致命的裂痕。
他的瞳孔,在沈微话音落下的千分之一秒内,猛地收缩!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致命威胁骤然降临的反应。眼底深处那常年精心维持的深邃平静,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瞬间被打破!冻结的寒冰、被惊扰的毒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种种极其复杂而危险的情绪,在那双收缩的瞳孔深处疯狂地搅动、翻涌!
尽管这失控仅仅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快到常人根本无法捕捉,顾明章那强大的自制力便已如铁闸般落下,强行压平了所有波澜。他的表情甚至没有明显的变化,嘴角似乎还维持着倾听的弧度。但沈微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冻结与收缩,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信号弹,将她心中所有的怀疑、所有的拼图碎片,瞬间点燃、照亮、轰然连接!是他!一定是他!“银色面具”的冰冷,代号“V”的恐怖阴影,与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政坛巨擘,在这一刻,在沈微的心中,彻底重合!
“V?” 顾明章的声音终于响起,平稳得听不出任何异样,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真的在咀嚼这个陌生的字母,“一个代号?令堂的日记?” 他微微蹙眉,露出思索的神情,“很抱歉,沈小姐。这个代号……我从未听说过。听起来像是某种……地下组织的成员代号?或者是商业对手间的某种暗指?” 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遗憾和爱莫能助,“令堂和令尊当年的遭遇,实在令人扼腕。但时隔多年,仅凭一个代号……恐怕很难追查到什么实质信息了。”
他的应对堪称完美,滴水不漏。若非沈微捕捉到了那瞬间的眼神冻结,几乎要被他这无懈可击的表演再次蒙蔽过去。那短暂失控的瞳孔收缩,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地证明了他的身份!
沈微的心沉入冰冷的谷底,恐惧如同藤蔓瞬间缠绕住四肢百骸。但她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失望和茫然,甚至还带着一丝恳求:“是吗……连您也不知道。看来……真的是我太执着,太想找到答案了。” 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逝者已矣,沈小姐要学会向前看。” 顾明章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带着长辈式的开解,“陆凛是个有能力的年轻人,他会保护好你。把过去放下,好好经营现在的生活,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他微微颔首,“里面还有客人,我先失陪了。你再多休息一下。” 说完,他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向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大门,背影依旧挺拔从容,仿佛刚才那致命一瞬的失态从未发生。
露台上只剩下沈微一人。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皮肤,耳垂上那枚钻石耳坠沉重得如同枷锁。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视和顾明章瞬间冻结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里。她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浑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一半是刺骨的寒意,一半是直面深渊巨兽后劫后余生的虚脱与更深的恐惧。
她必须离开!必须立刻找到陆凛!顾明章已经确认了她的试探,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背后,潜藏的杀机恐怕已如实质!
沈微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裙摆,转身快步走向露台侧后方,通往室内洗手间的隐蔽通道。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略显急促的回响,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推开厚重的、镶嵌着金色把手的女士洗手间大门,一股混合着浓郁香氛和消毒水味道的暖风扑面而来。里面空无一人,巨大的镜面光洁锃亮,映出沈微略显苍白的脸和耳垂上那枚刺眼的钻石。她反手锁上门,“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她快步走到最里面的洗手台前,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对着镜子,大口地喘着气。镜中的女人,眼神惊惶,嘴唇失去了血色。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立刻摘下那枚如同诅咒般的耳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