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在一种看似轻松、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沈月带着玩累了的小念微去儿童房讲故事、哄睡。客厅里只剩下陆凛和沈微。壁炉的火光将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上。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些。
陆凛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凝望着外面被雨水冲刷得光怪陆离的城市。玻璃窗映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影,也映出他眉宇间无法完全掩饰的沉郁。沈微跟了过去,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塞进他手里,然后安静地站在他身侧,肩头轻轻抵着他的手臂。无需言语,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慰藉。
就在这静默的守望中,陆凛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次是持续的嗡鸣。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变得锐利如鹰隼。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老周”**。
那位已经退休多年,却如同他们人生暗夜里一盏不灭航灯的老刑警。
陆凛迅速按下了接听键,同时点开了免提,让沈微也能听到。老刑警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长途电话特有的沙沙杂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沉重,像一块浸透了冷水的旧棉布。
“凛子,”老周的声音压得很低,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看到兰道夫的消息了吗?”
“刚看到。”陆凛的声音沉静如水,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刀锋,穿透雨幕,刺向城市的深处,“瑞士那边,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离奇身亡’是官方说法。内部消息…现场很‘干净’,几乎找不到闯入痕迹。初步尸检说是心脏衰竭,很‘自然’。” 老周刻意加重了“干净”和“自然”两个词,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但他床头柜上的水杯里,检测出了一种非常规的、代谢极快的神经毒素残留,微量,几乎无法溯源。手法…极其专业。”
沈微的呼吸微微一窒。专业…这个词在那种语境下,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陆凛的眼神更冷了,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老周,您想说什么?”陆凛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沈微能感受到他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凛子。”老周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像在敲响一口警钟,“‘圆桌会’这棵树看着是被你们连根拔了,主干也烂了,但那些深深扎进黑暗地底的根须呢?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处、被它滋养过的、信奉它那套扭曲秩序的信徒呢?尤其是那些最极端的、把‘V’那一套当真理的狂热追随者…”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警告:“霍华德(V)是倒了,但他代表的那个‘符号’,那个掌控一切、践踏规则的‘神像’,还在某些人心里立着呢!兰道夫…他当年在‘圆桌会’里位置不低,知道不少事。他的死,太‘及时’了,也太‘干净’了。像是一种宣告,一次示威,更像是一次…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沈微忍不住低声重复,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对!”老周肯定道,“清除那些可能成为新证据链缺口的人。同时,也是在告诉所有知道内情的人——看,我们还在。我们从未消失。别以为赢了霍华德就万事大吉了!”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们俩,还有沈月那丫头,千万不能松懈。这种藏在阴影里的毒蛇,咬人最狠!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你们这些亲手摧毁了他们‘圣殿’的人。复仇…是他们扭曲信仰的一部分。”
沉默在电话两端弥漫,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和窗外淅沥的雨声。陆凛的目光沉得如同窗外化不开的夜色。
“知道了,老周。”最终,陆凛低沉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炼过的钢铁,“谢谢您。保重身体。”
“你们也是,千万小心。”老周又叮嘱了一句,才挂断了电话。
忙音响起,客厅里只剩下壁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无休止的雨声。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老刑警的话语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霍华德虽死,那庞大黑暗帝国散落的余烬,似乎并未冷却,反而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酝酿着新的毒火。
陆凛将手机缓缓揣回口袋,转过身。沈微仰头看着他,眼底有担忧,有询问,却没有丝毫退缩。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心的刻痕。“老周说得对,不能掉以轻心。”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但我们在一起,就不怕。”
陆凛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眼底的冰寒在她温柔的注视下融化了一丝。“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令人心安的淡香,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投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雨夜。那眼神深处,属于黑暗帝王的警觉和肃杀,被老周的电话彻底唤醒,如同沉睡的猛兽睁开了眼睛。他需要立刻重新梳理情报网,启动某些沉寂的暗线。兰道夫的死,绝非终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