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夫,要不你上来,坐车里,我带你驰遍这汇京?”南宫耀摸到马绳,很是惬意。想着驾马游一日汇京,换种方式看遍青墙高瓦,于是提议道。
马夫在下面走着,头也不抬,朱篾帽压弯了他的脊背,听得他沉沉的声音说话:
“公子又同老夫说笑了,晨起寅时,门口的罗汉松树上扑噜噜的已经全是夜里下的露水,送了一个客人出城回来,那露珠还挂着呢,非得到天见了光才能化开,不然要是人走那底下过,不觉得下雨了才怪呢。”
南宫耀努力想象了一下脖领子里钻雨的场景,不知哪儿来的寒意,惹得他蹙蹙眉稍,可不喜拐弯抹角地说话,遂直白道:“老人家,我问你,你每日几更时睡?”
马夫道:“子时不常有人用车,我还了马后便回家中歇下。”
子时还马,寅时便要取马拉客,那人一天才睡几个时辰啊?别说人了,马都受不了。怪不得这匹马性子格外憨顺,仔细瞧着,那马除了方才吼一嗓子力气大些,现下连眼皮子都像闭上了似的。
南宫耀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害人的马行,做生意哪有做这样离谱的,让人天不亮就赶马车,一赶就是一整天?这分明是欺压,分明是有人赚黑心钱赚上天了!”
那马夫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么些年都是这样的,我没办法,用了人家的马,就要听人家的。”
“这么多年难道都没有人来管管吗?”
马夫却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擦擦脖子处流下的汗水,“谁管?管不了的,他们管不到老百姓间的寻常交易,搞不好到最后人家把马给我收回去了,只怕我还要求人家租了。”
“岂有此理!我早就看不惯这里当官的了,这样的办事态度才该把他们的乌纱帽统统都收回去!”
南宫耀坐在马上眼中冒火,义愤填膺:“我势必是要一纸诉状直接告到皇帝老儿跟前,问问到底为什么,连这样玩忽职守的人都能搁他眼皮子底下当差当得那么安稳,他这个皇帝到底还能不能称职?”
南宫耀一气,气得怒目圆睁,腿脚都抖,夹在马腹上惹得马儿也跟着鸣和一声,像是附和。
可那马夫却怯怯地抬起头来,一个劲儿地朝他摆手,露出谨慎的表情对他说:
“公子,可不敢说这种话,我朝天子最为圣贤,最关照的就是四方百姓水火问题,前些日子我还听见几位老爷谈话中说,皇帝派人寻访到江洲一带,看到当地百姓疲于水患,他知晓后就立马下了圣旨要赈灾。
这不,没三两日过后,江洲百姓就都被安顿好了。还有下黄城郊一带,虫灾频发,这对百姓生计同样有大不利,皇帝明君,钦指了一位巡抚前去敦促当地懈怠的官员,叫其每日不辞辛劳地往田间地头多撒些草木灰,焚烧虫卵等,果有效益。”
南宫耀道:“如此说来,他倒不是只顾坐高堂的,而且还是切切实实心系百姓,能知人善任的?”
马夫摘了帽子,忍不住向上睨了他一眼,道:“不知道公子是何处来的,怕是消息堵塞不常听闻圣上美名,那也难怪,圣上虽勤政为民,治理有方,乐善好施,但他做的主意向来不为扬名,倒是得到圣上训诫的几位王爷,平日里行事风格更出众些,凡至之处,皆有赞颂王爷们的圣名的,尤其是那八王爷,走到哪儿都要出手指点,以彰显他王室风范的。”
听他这么说,南宫耀不免好奇:“你对八王爷的成见好像大得很?”
马夫又重新盖上帽子,语气平常:“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哪敢对人家王爷的事指指点点,公子你快坐好吧,莫要与我再聊闲了,当心颠了。”
求问不得,南宫耀只能将疑惑又憋回去,只是他仍在心中想着,总要去京城一趟才好,不为别的,同样是治理者,若他真的是贤能有方,想必在选官用人上定是受到了蒙蔽,他该去提点一二。
若是一个无能昏庸的,还是替人界早早引下台才好,也算造福百姓。
一路骑马,来到翟月府前,下了马,上前去叩了叩大门,家丁看是他来了,已经习以为常,直接让他进去了。
进到翟月所住的院落,熟门熟路地进去,在院中看到那口熟悉的井,朝里头探头探脑地唤了两声“芜兄在吗?”扒在井口努力伸尖耳朵,却始终没有听到回应。
也是怪了,自从上次渔陵别开,一连几日来都不曾见过芜草锦,前日突然想起来这事,交谈时提了几次,翟月也都支支吾吾地说没见到。
一位端着茶盏从翟月卧房方向出来的丫鬟路过,看到他撅在井边,被这样诡异的动作惊到了,还以为人要投井呢,吓在原地不敢吱声。
悄悄放下托盘,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正准备出手将人一把抱回。
直到南宫耀回头猛然看到一个女子站在他身后,两人才都被彼此惊了一下,瞬间弹开一段距离。
南宫耀拍拍胸脯道:“你是谁,站我身后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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