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特,引领方位的鱼群远看是丛林秘隐的万家灯火,近看却是唾手可得的月语星辉。
他们的手交握着,伴随着音恕具有牵引力量的歌喉,焦躁的心情被慢慢抚平,他只觉得身旁的那条鱼尾在波光粼粼之中美得晃眼。
“音恕姑娘,如果我们出去了,你最想去往何处?”南宫耀望着她水中漂浮的长发,好奇问她。
音恕回过头来,眉眼舒展,以祥和的目光递来温柔的语气:“我要回到家中去。爷爷和族人还在笼园等我。”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的“家”,便又疑惑道:“姑娘住在狭小煎熬的园子里面吗?和你的族人一起?”
音恕怒眉蹙起,瞬间松开了抓着的手,又朝前游了一大截,离他远远的,南宫耀追都追不上,望着呼哧呼哧的鱼摆,心里正犯迷糊。
好容易才追上人家,先不管别的,道了歉才算:“错了错了,好姐姐,别不理我,我并不知晓阿清灵姐姐来自何方,却也好奇,姐姐何故叫乡梓为‘笼园’?姐姐许是怪我见识浅薄,不懂这妙称也罢了。”
见他道歉的模样诚恳,音恕才平了面色,变得稍稍柔和起来,一边朝前游着一边说:“我不是怪你对我长大的地方发表你无知的见解,只不过你的话让我想到了从前的日子里,也有其他的人说过这样类似的话。我一直不愿同旁人介绍我的家乡,也不愿让我的族人面临外界的轻视。”
南宫耀仔细揣度她的话,便对方才自己无意之中的话,感到心愧,微微停顿片刻,才问她:“姐姐肯跟我说说你的故乡吗?我十分好奇姐姐的故乡有些什么样美丽的风景,流传着如何如何的故事?”
鱼尾游得欢畅,音恕谈论的样子脸上充斥着笑意。
她抬起头凝望在鱼群灯火中的时候,那些飞舞之中的鱼群,正像极了寻常家户雨夜时分掌上细碎的灯珠,由满是阅历的阿姊对着火炉的影子,细细叙述叫人如痴如醉的美妙旅程。
在一连串的故事里,南宫耀了解到,音恕和她的族人是天生的人鱼外形,住在无外人打扰的魂界中部海域,两头通往这一海域的入口,唯有鱼人们使用自己独特的鱼尾才能拨开。
音恕家中有她的年迈的爷爷,她被封印于禁地已有二十余年,这二十多年她一直找不到离开的办法,看似浅近的水边,她却永远都游不出去。
鱼人的歌喉是人鱼族不可多得的珍宝。偶有外人闯入他们的地界,也会好吃好喝地招待他,只不过等到他要走的时候,他们便会为那人吟唱遗忘之曲,即使一天内遇到重复的“客人”,他们仍旧不厌其烦地招待人家。
南宫耀在她的描述中得知,原来,她已经和族里的一位小伙子定了亲,按照他们族里的说法,鱼人们成亲以后是可以唱出更有攻击力量曲子的,不过善良的鱼人们从不会主动伤害别人。
还有,音恕的故乡并不只是一个小园子,而是一个偌大的海洋,海底布着透明的彩色石子,各式各样的房屋因地制宜,由海里的岩石雕琢,有的再满铺色彩明艳的珠宝,更为夺目。硕大的红珊绿珊蓝珊挂着发出奇光的夜空月石,即使是不见日光的黑夜也能行走自如。海藻铺在海底晶石上,挖开一小块口子来看,叫人惊奇的蓝粉晶石,像细腻的膏脂,却比膏脂更剔透。
一边听着描述,一边南宫耀的眼前仿佛浮现那满是瑰丽珍宝的图景来。
因为并未亲眼所见,他还是不信世上会有这么个让人无法触及的地界,忍不住出声疑惑:“既然鱼人们生活在无人打扰到的空间,你又是如何得罪了外人,被封印到这里来的呢?”
音恕转而露出憎恶的表情,满声切齿地说:“那是因为,有人出卖了我们,他带来了无数的生人,掠夺了我们的财宝,还害得大家被可恶的法术迫害,有人甚至失去了自己尾巴,生出了丑陋的双腿,最后只能被赶出去。”
“至于我,”她的鱼尾游得不再欢畅,原本灵动现在却快要垂落下来,她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我受到了那个生人的欺骗,并且深深地爱上了他,我辜负了族人的信任,他们对我失望不已,我不配再待在族里,便在失望之中永远地离开了那里。”
“你会恨他们吗?”
“恨谁?我当然恨他,恨他欺骗了我,恨他帮着外人一同骗我。”
南宫耀本想问的是她的族人,可是听到音恕这么不假思索的回答,又想到先前她说要回到故乡去,便也知晓自己问题的答案了。
她怎么会恨族人呢,她对族人的愧疚二十多年也没有消失,想必也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们。
“那么,你又是经历了什么,才遭受封印的惩罚呢?”
“什么惩罚?”音恕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说:“惩罚是给那些真正做错了事的人,我不过亲手杀了那个背信弃义的人,又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啊,也是,既然那位负心汉已经被你除了,你应该带着他的头颅回到你的家乡见见你的亲人族人才是,只要此后隔绝外面的世界,你也不用受到任何人对你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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